吕蒙很坦然,“是,我想成名。”
陆托他们有自己的盘算,但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扬名于天下。
还有哪种方式,能比杀吕布扬名更快呢?
没有了。
因而陆托找他一说,他立刻就同意。
他跟吕布没有任何私仇,甚至还很敬佩。
直到现在,也还是敬佩的。
可这并不妨碍他借吕布人头一用。
一直在江里打捞,就是想要吕布的人头。
杀吕布而不得其头,总感觉是种缺憾。
孙权冷声道,“你以为踩着吕奉先,就能成就自己的名声?做梦!你比不上吕奉先一根小手指头!他是朝野敬仰的大将军,你是什么?你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宵小之辈,连正面对战吕奉先的勇气都没有!呵,先下迷药?吕子明,你将成为天下笑柄,遗臭万年!”
吕蒙脸色变了变,道,“恶名、美名都一样。”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无名而终。
刺杀吕布,或许不够光明正大,却是他平生第一得意事。
孙权嗤笑道,“恶名?不,是笑名!世人提起你,只会嘲讽你碰瓷吕奉先。”
碰瓷这种说法,是他从张神悦那儿学来的,用在这儿很贴切。
吕蒙反问,“你呢,小将军?”
孙权心灰意冷,“我?跟你一样,跳梁小丑。”
说着又想哭了,他本有大好前程,手握军权的大将军是他的叔父,权倾朝野的宸王是他的小姨,还有立功无数的长兄。
朝中诸公,也对他多有赞誉,常说生子当如孙仲谋。
等待着他的,将是一片光明坦途。
结果毁于这些贼子之手。
也毁于他自己不够坚定。
“小将军,怎可自暴自弃?”
陆托踱步进来,微笑道,“如小将军这般英武贤明的少年郎,世上少之又少!”
他能得孙权看重,就是因为说话好听。
但孙权现在听得想吐,看见他,就如看见一条毒蛇。
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道,“找到吕奉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吕蒙是个疯子,陆托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他问过陆托,为何要杀吕布。
陆托说,他们想除的是张祯,但要除张祯,就得先除吕布。
他又问,为何要除张祯?
陆托说,她是世家大敌,挡了世家的路,若让她继续下去,世家会衰败没落。
这原因如此荒唐,又如此现实。
陆家,曾是江东大盐商,却因对朝廷不信任,不舍得下重金竞价,憾失盐牌,只能看着别人发财。
以前不如陆家的几个小家族,联合起来竞得盐牌,日渐兴旺。
他曾听闻,陆家以前每年都会增加一些田地,但这几年粮食丰收,转让田地的农户越来越少。
还有白玉京,陆家没能竞得坊牌、街道,怀恨在心。
所以别说什么世家大敌,聪明机灵的世家,紧跟张祯的脚步更上一层楼,只有愚蠢固执的世家,才会被张祯甩在身后。
相随陆家的,都是失败者。
他更是失败者,以为自己真是少年英才,其实被这些世家玩弄于股掌。
陆托苦笑,“我们也想找,这不是找不到么。”
在他们的计划中,吕布的头颅是重要物件儿。
头颅在手,汇合过来的同盟会更多,他们说起话来也更有底气。
还能送回京城,乱张祯心神。
谁知吕蒙无能,让吕布逃到了江边,生死不知。
虽然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一日不看到尸首,他一日不能安心。
因此不用孙权多说,他都会督促着水军寻找。
区别在于,孙权找吕布,是希望吕布还活着,他找吕布,是想确定吕布的死讯。
孙权语气淡漠,“找不到,那就大家一起死。”
陆托:“小将军言重了。吕布若死,我们便无忧。他若还活着,我们才是没了活路。”
孙权笑了笑,“陆先生,何以这般笃定?”
陆托叹道,“小将军这般聪慧,怎会看不出关键所在!”
孙权摇头,“我不聪慧,还请你指点。”
陆托一笑,“小将军这是考我呢。也罢,那便说个清楚。吕布死,朝中乱,无人兴师问罪。吕布若活着,朝中便安稳,大军挥师南下,江东难以幸免!所以,吕布还是死了为妙。”
孙权:“这就是你们胆敢刺杀吕布的原因?”
陆托颌首,“没错。”
有些事情看似凶险,一旦理顺,便会发现没那么可怕。
正如张祯所创的斗纸将,只要吃透其中的规则,弄清楚谁克谁,就有赢面。
如果再拿上几张好牌,赢面就更大了。
吕布刺杀董卓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他会成功,并且登上高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