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新丰县的路上风光极好。
天高云淡,草长莺飞,处处可见盛开的野花。
有时还能看见成群的大雁,在天空自由自在地翱翔,看得人心境开阔,忘了往日的烦恼。
唯一的瑕疵,是数日无雨,天气干燥,马蹄踏在官道上,掀起团团尘土。
张祯和哥哥跑在最前面,吸到的灰尘最少。
至于后面那些军士,对不起,呛道友不呛贫道。
远远看见一处凉亭,张祈大声道,“打个尖?”
张祯:“好!”
骑马也是很耗体力的,她正想休息会儿。
还没下马,就看到亭里转出两位少年,另有数名奴仆。
为首者一身白衣,形容洒脱,风度翩翩,声音清朗中带着笑意,“张五郎!”
紧随其后的那位则是朱红色劲装,年纪更小些,面容也更为俊逸,英气勃勃,神采飞扬。
张祈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这两人,惊道,“郑三郞,皇甫六郎!”
皇甫六郎?
张祯感觉这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是了,这是小张祯的倾慕者,王四娘因为他而针对小张祯,害得小张祯摔破头。
雪玉还说,皇甫六郎好风仪。
张祯看向两少年,不知哪个才是皇甫六郎。
却见红衣少年也在悄悄打量自己,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羞涩。
不由莞尔一笑。
原来是你呀小郎君。
她这一笑,皇甫六郎更害羞了,慌忙移开目光。
说话间众人下马,万霖带着众军士在亭外树下歇息。
张祯兄妹、霍红儿、半夏一起进入凉亭。
郑三郎和皇甫六郎带来的奴仆已煮好了茶,摆好了点心。
张祈跟他们只是相识,不算很熟。
喝了口茶,客套道,“叨扰两位郎君了,你们来此踏青?”
郑三郎笑道,“不为踏青,只为等人。”
张祈:“等谁?”
郑三郎叹道,“还能等谁?自然是等贤兄妹!”
说着又向张祯拱手,“浮云道长,久迎大名,今日得见,某不胜荣幸!”
张祯回礼,“郑郎君之名,贫道也早有耳闻,失敬失敬!”
其实她连郑三郎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说场面话。
这也算是某种社交礼节。
谁知郑三郎不按牌理出牌,很感兴趣地道,“哦,是么?敢问道长,在下有何名声?”
皇甫六郎瞪了他好几眼,似是怪他唐突。
但他依然固执地看着张祯,像是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
张祯:“......友爱孝悌,磊落大方。”
这种万金油词汇,她还有一车。
郑三郎抚掌大笑,“知我者,莫若浮云道长!”
一推皇甫六郎,道:“表弟,你不是一直想见浮云道长么,怎地到了跟前儿,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皇甫六郎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也不敢看张祯,垂目道,“浮云道长,久仰。”
张祯微笑,“久仰。”
有人喜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和小张祯约莫是两人一魂,四舍五入一下,等于一个人。
所以喜欢小张祯,也就等于喜欢她。
那边张祈疑惑地问道,“为何等我们?”
郑三郎放下茶杯,苦笑道,“大王庄之事,司徒大人极为震怒,令各家自察所献田庄,绝不给浮云道长添麻烦。”
听说许老旺两口子、三个儿子被杖毙,王家几位郎君也被司徒大人骂得狗血喷头。
还好他不是王家人。
但也受了池鱼之殃。
司徒大人好没道理,他自家没管好庄头,怎还迁怒到别家呢?
他们郑家可没有许老旺那种奴仆。
皇甫六郎偷看一眼张祯,道,“新丰县的皇田,以我家和表兄家最多,祖父命我们前来听道长调遣。”
张祯听懂了。
这两家担心庄里有刁奴,怕像王家一样被打脸,特意派自家郎君来协助她接管皇庄。
同时也是一种示好。
很识趣嘛。
希望以后也能一直这么识趣。
众人休整一番,继续赶往新丰县。
路上依然是张祯、张祈在前。
皇甫六郎看着前面那青色的身影,心里飘飘荡荡,一时喜一时忧,竟不知如何自处。
痴傻的张九娘,已让他一见钟情。
有了神智的浮云道长,更令他着迷。
郑三郎扬声道,“表弟,你也看我一看。”
皇甫六郎:“看你作甚?”
郑三郎嘲笑道,“多看看为兄,眼珠子才不会掉别人身上!”
皇甫六郎:......
万霖在一旁面露讶异,这表兄弟俩什么毛病?
肉麻兮兮的,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他知道高门大族往往有些阴私之事,可这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么?
难怪大将军曾言,世族满嘴仁义道德,其实最不要脸。
啧,要论会玩,还是你们世族最会玩。
万霖看一眼郑三郎和皇甫六郎,心中满是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