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歪着头,打趣她道:“咱们府里已经有个元春姐姐在宫里了,说不得以后还会又有个探春娘娘呢!”
史湘云和惜春听了,立马拍手起哄。
“你这张利嘴!我让你乱说!”
探春被逗得满脸通红,追在黛玉身后,想要治一治她这随口乱说的嘴巴。
沉闷了好几天的梨香院,终于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贾母当天快要到吃晚食的时候才回府,一回院子便说自己累了,直接关门谢客,谁也没见着她。
而另一个跟着进宫的古嬷嬷,也是一回来便直奔梨香院。
王夫人上次在黛玉那儿碰了软钉子,自然是不愿意找她打探消息,而其他仆妇们更不敢多问。不光仆妇们,连主子们都有些憷古嬷嬷。
唯一想过来打探消息的邢夫人,也被王熙凤拦下了。
好在她们婆媳两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之前的矛盾都解释清楚,否则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关系紧张、相互看不上眼,只怕就要吵起来了。
不过她们也只是按兵不动了一夜而已。
第二日一大早,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就齐聚在贾母院子的门前。
王夫人看着她们婆媳二人手挽着手,十分亲密的样子,鼻子里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哼。
王熙凤悄悄捏了捏邢夫人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王夫人起冲突。
她笑意盈盈地朝王夫人一福,说道:“姑母今日精神奕奕,想来身子已经大好了,侄女真是不甚欢喜。”
“你身子重,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王夫人话虽这么说,但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礼,然后目光缓缓挪到王熙凤身上。
“许久不见,凤丫头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不过,既然我们都嫁入国公府,在这府里,你还是唤我婶婶更为妥当。”
王熙凤依然笑靥如花,顺从地应道:“是,二婶婶。”
虽然她的态度十分恭顺,但王夫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事情不应该如此。
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到底乱了心神。她瞥了邢夫人和王熙凤一眼,便先一步走进了贾母的荣庆堂。
“你看她!”邢夫人小声嘀咕道。
王熙凤的手轻柔地拍在邢夫人背上,很快就把她安抚下来。
婆媳俩一前一后也进了贾母的厅堂。
贾母对她们的到来并不在意,也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还是先让余郎中给自己扎针。
待治疗完毕、休息片刻后,她才换好衣服出来。
而王夫人注意到余子路的身影,不动声色地问鸳鸯:“这郎中是什么人?怎么是他来给老祖宗看诊?”
邢夫人再也忍不下去,开口回击道:“呵,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想请太医也进不来啊!这样关键的时候能请来余郎中已经是万幸了!”
王熙凤注意到王夫人面色不善,连忙开口打圆场:“二婶婶也是出于关心老祖宗,这才一时忘记了眼下的情况。”
听到王熙凤帮她说话,王夫人脸上的阴沉这才稍稍淡去。
“也不知道这郎中得不得用,若是把老祖宗治坏了……”
其实昨日老夫人出去之后,王夫人就将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又仔细询问了一遍,自然知晓余郎中的底细,刻意装作不知而已。
王熙凤也看出来了,无论她说多少,王夫人不会、也不愿意相信。
得不得用,还需要老祖宗自己说出来。
一时间,厅堂里落针可闻。
突然,内室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局面。
贾母一边拄着凤头杖,一边扶着琥珀,缓缓走了出来。
厅堂里众人纷纷站起身相迎。
而在耳房里,黛玉和迎春她们正躲在角落偷听。
黛玉注意到惜春的动作,见她即将要拍打自己胳膊,连忙抓住她的小手,小声问道:“你没带我给你的药包吗?”
惜春撅着嘴巴,有些委屈地嘀咕道:“我舍不得用……”
“傻瓜!”黛玉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解下自己腰间的防蚊虫药包,系在惜春的腰间。
药包上精美的刺绣隐隐反射着金光,正是她们那日画的彼岸花。
“表姐你给了我,那你用什么?”
“我不怕这些。好了,老祖宗开始说话了,嘘——”
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见贾母走了出来,收敛之前的针锋相对,等着老祖宗发话。
贾母的目光在她们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王夫人身上,眼神颇为不善。
“以前我将这府里的事交给你打理,现在看来还是错了。”
邢夫人闻言,心中暗自得意起来。
贾母以前是如何看重二房,京中无人不知。
邢夫人早就看不惯王夫人受宠,如今贾母竟然给王夫人没脸。
她甚至开始幻想,若是自家爷能早点出来,她定要放个爆竹,好好庆贺一番。
可她并没有得意多久,就听贾母又说:“若不是我担心老大媳妇把整个贾府都搂进她自己怀里,我又岂会将管家的事交给你!”
邢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老祖宗,我哪里会这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贾母打断了:“你娘家的钱都被你搂进怀里,还用我细说吗?”
邢夫人没讨着好,求助似的看向王熙凤,后者对她微微摇头。
她只好低下头,没继续分辩下去。
而王夫人却仰起脸,依然是那份不卑不亢的态度:“我做的都是为了贾家。”
贾母仿佛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冷笑道:“你到底是为了整个贾家,还是仅仅为了你的儿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老爷不让我掺和环哥儿的事。”
“那探春呢?她可是从小就被抱到你身边抚养,你对她又是什么态度?”
王夫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语气也透露出不屑:“我有亲生的儿女,为什么要稀罕别人的女儿?”
耳房里的女孩们听到这种话,纷纷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探春。而探春只是微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但她们都注意到,探春的唇色略显苍白,上面还隐约可见两枚淡淡的牙印。
贾母听后,怒气更盛:“这就是你王家的教养吗!”
邢夫人觉得老祖宗这话有些偏颇,替王熙凤争辩道:“老祖宗,凤丫头还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