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五人下马车时,正巧迎面碰上丰儿从院里走出来。
“丰儿姐姐,您怎么出来了。”惜春无视入画伸过来的手臂,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惹得周围的人一片惊呼。
史湘云见了,也觉得稀罕,也跟着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丰儿忙迎上前去,笑道:“哪里当得姑娘一声姐姐,我们奶奶正在里面等着姑娘们呢!”
五人叽叽喳喳地踏进了院内。
史湘云还是第一次来王熙凤的院子,她好奇地四处张望,每一处景致都让她觉得十分新奇。
突然,她听见一阵调笑声,是从旁边的院子里传来,然而她们前行的方向并不是那边。
“丰儿姐姐,我们不去那边吗?”
黛玉和三春笑出声来,她解释道:“那边是琏二哥哥姨娘的院子,自然不是我们去的地方。”
史湘云懵懂地点了点头,见到王熙凤时还没忘记这事,直接问了出来:“为什么姨娘院子里这么热闹?”
她的问题像一颗石子,砸得众人脑壳疼。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王熙凤,猜测她会如何作答。而圆姐儿可不管那些,她挣脱了奶娘和丫鬟的手,瞪着大眼睛,蹒跚着扑进了黛玉的怀里。
“姑姑,姑姑,甜!”圆姐儿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尴尬。
在她的逗弄下,史湘云的问题就这样被众人忽略过去。探春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子,对她摇了摇头。
逗了一会儿圆姐儿,她们向王熙凤表明了来意。
“嗐!就这么点小事,还劳烦你们特地跑一趟!”王熙凤逐一看向她们五人,故作嗔怪道,“好啊!我还纳闷,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来看我,原来是用得上我才来找我啊!”
五人卖乖求饶了好一会儿,王熙凤才饶过她们。
她仔细跟她们讲解了办赏花会的流程,等探春和史湘云记下了所有要准备的事情后,已经临近午饭时分。
与在梨香院里不同,王熙凤是不吃午食的。
她们简单用了些点心,聊到圆姐开始打呵欠,她们也顺势提出告辞。
“嫂子,你身子重,就不要送出来送我们了!”探春看着王熙凤快六个月的肚子,脸上带上几分担忧。
王熙凤一手抓着黛玉,一手拍了拍探春伸过来的手:“你们可别把我当成瓷器!我现在月份大了,多走动走动对我和孩子都有好处!你以后就知道了!”
“嫂子!”探春脸上一红,转身跑了出去。
王熙凤目送几个妹妹都登上了马车,才扶着丰儿的手缓缓往回走。
几人经过隔壁院子时,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调笑声,丰儿忍不住朝那边啐了一口:“狐媚子玩意!二奶奶何必把二爷往外面推?”
王熙凤收回视线,冷笑一声:“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何必在意。回院子吧,跟妹妹们玩闹一场,还真有些累了。”
在马车上,探春回想着王熙凤提及的几个要点,而史湘云的心思却又回到之前在王熙凤院里看到的那一幕。
她见黛玉和迎春都闭目养神,探春则嘴上念念有词,显然不能替她解惑。
于是,她将目光落在惜春身上:“你知道,为什么琏哥哥的姨娘院子那么热闹吗?”
“那还用说!肯定是因为琏二哥哥在里面呗!”惜春凑近史湘云,小声说道,“说不定,还是因为我们要去,所以琏二嫂子才将他赶走的呢!”
“凤嫂子这么厉害呀!”史湘云似乎被惜春的话,勾起了兴趣。
“这有什么,你还没见过,凤嫂子以前管家时候的威风呢!”
史湘云听后皱起了眉头:“那她以前怎么不管管那些刁奴呢?”
黛玉突然睁开眼睛,语气冷淡地说道:“上面有邢夫人和王夫人,哪里轮得到琏二嫂子掌家?她只需要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人便是了,至于其他世仆,那是当家老爷和主母要操心的事!”
史湘云听了,悄悄对惜春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道:“林姐姐好凶啊!”
惜春无奈地对她摇摇头:“林姐姐说得对,我们确实没有那个立场或是权力管这种事情!”
史湘云看似接受了她们的劝说,下了马车,丢下一句“我去老祖宗那!”便飞快地跑远了。
探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黛玉:“表姐,要不要去追一追?”
黛玉打了个呵欠:“追什么?腿长在她身上,我还能绑了她不成?你让侍书跟在她后面,确保她不会迷路就好。”
探春跺了跺脚,还是对侍书吩咐一句,后者很快便追了上去。
“表姐,你怎么也不劝劝她啊!”
“劝她做什么?我不过是个寄居的表小姐,若手伸得太长,二舅母会不高兴的!”黛玉又打了一个呵欠,“我回去睡午觉了,你们随意。”
迎春自然是跟在黛玉身后,而惜春,因为中午点心吃多了,现下有些口渴。
探春看了看两边的方向,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跟上黛玉她们的脚步。
到了晚饭时分,史湘云还没有回梨香院。黛玉也没等着她,直接吩咐人摆饭。
等四人都快用完晚饭时,侍书才回到梨香院。面对众人询问的眼神,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史大姑娘去了宝钗姑娘的院子。”
黛玉听后,点了点头:“知道她在哪里就行。她原本也不是住在我这梨香院的,由着她去吧。现在这贾府,也不用担心会有男子进入内院。”
探春和惜春一想,觉得黛玉说得在理,便都恢复到了史湘云来之前的生活习惯。
只是史湘云并没有在薛宝钗那待两日,就被薛宝钗送回了贾母院子。
自从那夜范管事的外室醒来,发现整栋宅子的财物都不翼而飞,她心中气愤不已,终于下定决心,去京兆府衙门,状告范管事给她下药,抢劫潜逃。
她担心仅凭这点小事,无法引起衙门的重视,还顺便带上了黛玉留在桌子上的账册,同时找人通知了薛蟠。
在报案之后,她才隐约有些不安,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明明人都跑了,为什么账册还那样大剌剌地放在桌上!
这个疑点,让她的后背不禁冒出一层冷汗,仿佛自己的生活一直处于别人的窥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