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一秒,王熙凤感觉有一只手在她的肩膀上轻柔地拍了拍。她哆嗦着嘴唇,小声嘟囔道:“我才不怕什么阴司报应!”
黛玉无法,只得稍微大声一些说道:“好嫂子,真是我来了。我找你有要事呢!”
她担心王熙凤还不信,又说道:“你还记得上次你问我的那花蜜水吗?我给你带了一些过来……”
听到这里,王熙凤才算彻底相信了。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床边正蹲着一个身影,不是黛玉又是谁!
她的瞌睡瞬间消失,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可奈何:“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和你那杀千刀的表哥一样,就知道欺负我!”
王熙凤说着,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黛玉见状,连忙站起身,坐在她的身边赔罪道:“好嫂子,是我的不是。你看,我都给你带了赔礼!”
借着院子里灯笼的微弱光线下,王熙凤隐约看到,黛玉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联想到刚才听到的花蜜水,她瘪着嘴,忍住笑意,一把抢过小瓶:“这还差不多!”
说着,她毫不犹豫拔下木塞,仰头喝下那瓶药剂。
清甜的味道在嘴里回荡,王熙凤赞叹道:“就是这个味道!我也知道这是好东西,等你的侄儿出生后,给他喝一些便好。我的身体已经足够好了。”
黛玉回想起原着中王熙凤的血山崩,虽然其中有影射的意味,但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王熙凤肯定身患寒症。
她不禁问道:“你可曾找郎中看过?他怎么说?”
“这件事我还得好好谢谢你!”王熙凤抓着黛玉的小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郎中说我幼年时期的寒症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以后只要不是在数九寒天,泡在冰水里,就不会再复发。”
黛玉听后,心中的担忧放了下来:“这样我就放心了。”
王熙凤突然想起黛玉此次深夜前来的时机,几乎和黛玉同时开口:“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琏表哥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两人的眼睛,在黑夜中都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还是王熙凤先叹息一声:“你这个时间来,想必那边还没消停。”
黛玉反应过来,王熙凤说的是厢房里的调笑声,问道:“难道那些人不安分,挑衅你了?”
王熙凤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她们的卖身契捏在我手上,哪里敢挑衅我。就是你那表哥,不相信我是真的不吃醋了,不停地往院子里招人,都快住不下了。”
黛玉闻言,眼睛一亮:“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
“那混账玩意也看上你身边的丫鬟了?”王熙凤一听这话,撑着床板就想起身,被黛玉及时按住。
黛玉安抚着她躺下,还不忘替她轻抚肚子,同时庆幸自己事先给她喝了一点药剂。
“我的好嫂子,我来不是为了这个。你怀着孩子,哪里经得起你这样的折腾!”
“嗐!我的身子比以前可好多了。那时候我还管着一大家子的事,都……咳咳,总之我没事!”王熙凤拍了拍黛玉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又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何而来啊?”
黛玉凑近她的耳边,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王熙凤听完,冷笑一声:“我这个好姨妈,为了激我出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说起来,这事老祖宗也有不小的责任。”黛玉毫不避讳地点出了问题的核心,“若是她能一碗水端平,就算她想贴补二舅舅一些,想来大舅舅也不会有太多怨言。俗话说,国无二主。大舅舅和二舅舅这样暗自较劲,对家族来说可不是好事。”
自从黛玉点拨之后,王熙凤仿佛拨云见日,对眼前的局势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她问黛玉:“你刚才说的,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来,是何意?”
“我觉得,大舅舅和大舅妈住在东院,而你和琏表哥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个法子。正巧嫂子方才说,链表哥招了不少人回来,而我的侄儿也快要出生了,这个院子确实不够住了。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借此向大舅母和老祖宗提出来,你们搬到东院住。正好还能把院子腾出来,给三个姐妹住。”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黛玉趁热打铁继续道:“那你先和大舅母商量一下,我的事就稍晚一些再办。”
王熙凤有种不妙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寂静的卧室里,只听得黛玉冷笑两声:“既然二舅舅因为后院女眷的缘故不方便插手,那我就来刺激他一下,让他有动力、不得不去管束。”
王熙凤急忙劝阻:“你可不能乱来!”
“嫂子,你就放心吧。我母亲出自贾家,我不会做出有损贾家的事情。”黛玉没说出口的是,她计划中的每一步都会有理有据,绝不草率行事。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王熙凤突然轻笑出声:“难怪你这次来,还带了花蜜水,这是有备而来啊!”
黛玉也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担心我的大侄子嘛!”
就在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王熙凤突然又开口问道:“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喜欢我姑妈,连带着也不喜欢薛家人。”
从黛玉刚才的行为开始,王熙凤就感觉其中有些违和感。之前没想明白,此刻再明显不过:一个官家小姐,夜半时分,从自家府里回到贾家,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再联想到黛玉平日里的言行举止,王熙凤感到肚子隐隐有些不适。她深呼吸几次,才勉强将这种异样的感觉压下去。
黛玉见王熙凤的神情变化,知道她已经反应了过来,于是淡淡说道:“二舅妈也不喜欢我。而薛家人……只要她们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其中潜台词不言而喻。
王熙凤原本以为黛玉会狡辩两句,没想到她如此坦然地承认了。
“你来之前就知道姑妈不喜欢你!而且这两年,你在贾府内经营的人脉也不浅。甚至府里发生了什么,你在林府都一清二楚。”王熙凤越说越心惊,“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