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熟悉的桥段来了,伪装成护士的杀手要么会往液体里注射毒药,要么就是直接拔管。
外面保镖这么多,拔氧气管的可能性不大,那多半要下毒了。
丰雪的耳朵微微发烫,她听到高跟鞋底部在地板上细碎的摩擦声越来越近,瓷盘里的小药瓶和针筒的撞击声也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女人步子很快手却很稳,呼吸绵长并不急促,很显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眨眼间女人已走到了床位,她面无表情瞟了一眼趴在床边的小姑娘,目不斜视从她身后走过去,镇定地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随即拿起注射器弹了弹,又推了下空气,就准备往挂着的袋子里加药水。
“嗨!”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准备动作的女人一愣,她侧身回头,一个拳头已经递到了眼前,直奔她的下颌。
下一秒,她的头用力向后一仰,一股血水喷了出来,上半身跟着往后仰倒,人也踉跄后退着,刚好退坐到窗前的椅子上。
女人临危不乱,后退的同时扔掉了注射器,手里握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她借着后坐力猛地弹起,手中的寒光直刺向小女孩腹部。
丰雪早有防备,左腿向上一踢,女人的手臂被她的脚尖踢中肘关节的麻筋,“当啷”一声,匕首落地,丰雪的腿势头不减,穿着皮鞋的脚重重踢到女人的胸膛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软软倒了下去。
外面的保镖听到动静跑出来,就看到他们的大小姐一手把护士的双手反剪着牢牢控制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女人脖子上。
“大小姐您没事吧?”
丰雪摇摇头。
保镖们遂一拥而上,把那女人绑了拖了出去。
丰雪淡定擦手,又转头去看床上的“木乃伊”,他还是毫无声息躺在那里,仿佛对刚刚病房里发生一切毫无知觉。
丰雪不禁有些好奇,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都被弄成这副样了还要被追杀,一副务必除之而后快的样子,真是惨。
上一世从电影电视里,她知道这个时期的港城堪称至暗时刻,帮派林立,遍地古惑仔,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杀,不是死在厕所里就是马路上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可直到今晚,她才对这些乱象有一个较为直观的感受。
这里是公立医院,保镖守着都无法保证安全!香江岛都是如此,九龙寨的混乱更是难以想象。
正想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丰雪没有回头,只听到身后齐庚宏关切问道:“囡囡你没事吧?刚才保镖说,是你护住了你阿爸,阿爷……”
“他遇到这种事不是第一回了吧?” 丰雪问。
“算上这回,是第三次了。”
“为什么没有警察来保护?”
“警察来过的,调查问讯后认定你阿爸受伤只是意外,又没有抓到行凶者,因此不予立案。”
“那今天这个女人呢?可不可以申请保护?”
“明天就去试试。只是……伤害他的人背景深厚,也许还是会不了了之。” 齐庚宏略带苦涩地说。
丰雪清楚,这不是前世的法治社会。在这里,法律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有权有势的人服务,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那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我是三脚猫功夫,今天只是侥幸。” 丰雪说。
“我知道,我也打算等你阿爸病情稳定后回老宅静养,家里总归要安全很多。明天一早,我想办法去请雇佣兵。”
丰雪暗自思忖。
看这情形,继续在医院待下去只会更加被动,唯有设法尽早离开。
尽管已经动过手术,可他的脑部还有细小的出血点,不断产生的淤血会令他颅内压力骤增,抢救不及时生命就会停摆。
当务之急是止住出血点,再清理滞留淤血,只要自己小心点,希望还是很大的。
老爷子陪着丰雪又守了一段时间,实在撑不住了,才在丰雪的劝说下回隔壁病房去了。
保镖们守在门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屋里,只剩下了丰雪和齐承远。
丰雪迅速运起玄力,在齐承远的体内游走了两个周天,待他体内充斥着丰盈的玄力,再引导这些玄力从胸部到颈部往上到了后脑。
她全神贯注把玄力化成一个小小的凝实的针,在玄力眼的透视下找到一处毛细血管断口处,玄力针缓缓靠近出血点,快、准、狠,轻轻一点,出血点就像被电烙铁牢牢焊在线了路板上,出血点被封住,瞬间止血。
这个动作花了她好几分钟,时间不长,却极其费神,她停下来稍稍休息了一下,又继续寻找下一个出血点……
接下来是清理脑部淤血,动作必须要轻柔,用力不当会损伤他的某个功能区,反而造成二次伤害,就算治好了,也很可能会变成哑巴或者疯子,这与谋杀何异?
自己是来救人的,不是杀人。
丰雪前世今生都对医学一窍不通,她不敢大刀阔斧,只能尝试着一小点一小点清理,这个过程很辛苦,她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
此时,她的神识府混乱而脆弱,丹田处一片空虚,几近干涸。
她强打精神,勉强从空间里顺出来一瓶灵泉水,用棉签轻轻沾湿他的嘴唇,一直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男人突然嘴唇微微一颤,翕开一条缝,喉头轻微动了动,好似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丰雪大喜,她把棉签折断,用两头的棉花蘸了更多的水从嘴缝里沁进去,水就在他嘴里消失不见,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一瓷瓶灵泉水喂完,丰雪再也支持不住,趴在床沿上眼睛再也睁不开了,让自己的魂体遁入空间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这是一个女孩子的闺房,温馨淡雅,她看了一圈,却没有得到任何房间主人的信息,到处干干净净的,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崭新的睡衣,拉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全都带着吊牌。
她心里有了猜测,也不着急了,走到窗前掀起一角,窗户对着花园,院子里有佣人在忙碌。
看来这里应该是齐家了。
丰雪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的小皮箱,于是打开门,一位穿着佣人服的中年妇女放下抹布走过来,
“小姐,您醒了?我是刘妈,老爷说了,您醒了就下楼去吃饭,他在楼下等您。”
“好。呃,对了,刘妈,那个,你……”
“小姐您说!”
“哎,算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好的,小姐!”
丰雪本想让她不要叫她小姐也不要您啊您的,可转念一想,这里又不是内地,还是自己慢慢适应吧。
丰雪转身回房,随意找了一套裤装穿上下了楼。
齐庚宏正在餐桌上看报纸,看见孙女下来,笑呵呵地招呼她去吃饭。
一个年轻的女佣把大碟小碟的菜摆满了一桌子。
“囡囡啊,醒了啊?睡得还好吗?昨晚辛苦你了!快点,看看还喜欢吃什么,我马上叫佣人做!”
“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的。”丰雪说完,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她的眼角余光看到,齐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一滞,眼里泛起了水雾。
自己无意中又戳了一下老人的肺管子,她突然有点点内疚。
如果是演戏,大可不必做的这么真吧?老爷子似乎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莫非,老爷子只是真情流露,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西贝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