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家这头,丰吉明第二日便带着老婆李月香来了R城,汪明芝也通知了厂里后勤部部长,有厂长牵线搭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短暂磋商之后,很快敲定了协议。
丰家每周三次,每次两车送货到132厂,待丰家扩大产能后再增加送货的频率和数量,总之,七个分厂,有多少都可以吃下。
至于价格,就在R城市场价的基础上增加10%,但丰家必须保证质量,不能以次充好,否则按合同约定处理。
运输车辆和驾驶员都由厂里提供,丰家只需要负责上货和押车即可。
这边忙完,丰吉明和李月香只回到林荫街的家中匆匆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就让丰雪赶紧把他们送回洋县。
时间就是金钱,一方面要组织好给新主顾送货,另一方面还要去找村长洽谈租地等事情,可不就得抓紧。
丰吉明心里还有一件事。
眼看着家里的摊子越铺越大,人手少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岳父岳母也不年轻了,天天在洋县当牛做马,再给他们加担子自己于心何忍。
不然,自己的工作就去辞了吧?
他这么跟丰雪一说,丰雪立马反问了一句:“爸爸,你不喜欢教书了吗?”
丰吉明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喜欢是喜欢,可你看……”
“喜欢就行!人最幸福的事就是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我知道你不忍心外公外婆那么累,而你一个大男人还躲清闲,对不对?这简单啊,招人就是。”
“说得轻巧!我们家的事又不能让外人知道,又去哪里去找信任的人?”
“爸爸,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个妹妹?她的大儿子我表哥应该二十了吧?我听大娘说这个表哥是个好的,高中毕业后进了厂,工资也不高,找他来帮我们,这不就是一举两得吗?”
丰吉明沉默想着这事的可能性。
这个大侄子头脑机灵,人品不错,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可洋县离R城也有近一百公里,让他离家那么远恐怕不合适吧?”丰吉明问。
“我早想好了,咱们这个养殖厂不如直接建在R城吧?R城平原土地肥沃,又有堵江堰,田地灌溉简直不要太方便!”
“你是说,不在洋县扩建,改在R城新建一个,这样的话你表哥来上班就不成问题了?而且,给132厂供货还更方便了!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丰吉明大喜。
“嗯嗯,这样也能减轻洋县那头的压力,你也不用担心外公外婆吃不消了。对了,爸爸,我徒弟林森怎么样了?”
“林森考进了政府,现在已经是一名办事员了。他妹妹林霞去年没考上高中,他托人来找了你妈,你妈把她安排在我们家豆制品厂,小姑娘挺能干的,你妈说练练手也可以放心把洋县的摊子丢给她管理了。”
“呵!那挺好的嘛!”
“对了,还有王秀华,就是二小队狗儿的妈,也是个能干的,杨柳的摊子一直是她在管着。左右她也是一个人,你妈的意思是把她叫进城里,杨柳的作坊另外找个人就是。”
“这样可以是可以。可是R城这边新建,又是养殖场又是农场的,光是大表哥一个人也管不过来。不如让王嬢嬢到R城这边来,和大表哥一起管这边的摊子,然后妈妈坐镇总管?洋县有外公外婆还有你,出不了乱子的。”
丰吉明欣然同意,随即又叮嘱道:“雪儿,爸爸刚才和你说的想辞职的话,你就不要和你妈说了哈,免得她多想。”
“我晓得!不得让她担心的。”丰雪翻了个白眼。
她爹也是,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在女儿面前秀恩爱,也真是没谁了!
趁着丰雪送爹妈回家的功夫,丰家又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大家一起敲定了洋县管理人员的替换,同时,也通过了丰雪的提议,把“丰氏公司R城分公司”的地址定在了苏坡乡坡仙桥。
坡仙桥位于清水河上,传说和大文豪苏轼有关,原名娑波桥,后来改为坡仙桥。
丰雪看中这个地方倒不是因为美丽的传说,而是它的位置。
它离132厂很近,和小嬢丰棋家的蕴江县相连,且三点在同一条直线上。更难的是火车北站也在附近,以后要运输到外地也更方便。
而现在R城的火车北站以外都还是农田,苏坡乡甚至可以算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租地的成本自然大大会降低。
好倒是好,李汝兴却有些担心。
“你们签的合同说的是人家出车子来拉货,这下子改地方了,会不会有麻烦呢?”
“不会的,爸,我们只说他们承担运输,并没有说一定在洋县拉货,再说了,苏坡乡可比洋县近多了,他们可是大大节约成本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找麻烦呢!”
一家人说干就干,洋县的事情交给罗桂英老两口去处理,丰吉明夫妻俩又折回R城,坐公交车去了蕴江。
一路上,丰吉明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百感交集。
当年,妹妹只背着一个小包袱就跟着媒人离开了家……她结婚这么些年,娘家人却一次也没登过门。自己这个当哥的,也做的太不称职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愧疚。
蕴江是R城治下的郊县之一,妹夫田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和妹妹一直很恩爱,生了一子两女。
虽说同为农民,可平原大坝上的农民日子可比山里人舒服的多。别的不说,一年四季白米饭还是能保证的。
见到二哥二嫂进门,田洪两口子又惊又喜,赶紧迎上来接过他们手里大包小包的礼物,丰棋的眼圈都红了。
招呼两人坐下后,田洪不声不响去了后院,片刻,传来了公鸡母鸡惊慌失措的叫声。
丰棋心里闷闷的,没有主动开口。
丰吉明用求救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李月香干脆地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丰吉明无奈,只得磕磕巴巴挑起话头。
丰棋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本就深厚,这些年的疏离也并非出自本意,因此他们只说了一会儿话,彼此心里的隔阂已经消失了。
李月香全程都没怎么开口,只静静听着兄妹俩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