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记大酒店请张绍曾吃了一顿饭,送张绍曾走后,狄雄立即召开了正义党高层会议,在会上,狄雄对田梦雪问道:”现在北洋的总理是谁?今年总理换的太快了,跟走马灯似的。”
田梦雪道:”现在总理是靳云鹏,段合肥的弟子。跟徐总统同时上任的总理钱能训,今年五月巴黎分赃会上没捞到任何好处,引发全国性抗议浪潮,钱总理被迫辞职了。代理总理沙镇冰是海军总长,他主张南北和谈,帮南方军说好话,结果没干两个月被皖系国会赶下台,让皖系的靳云鹏上台。”
狄雄把张绍曾的话对大家说了,然后道:”张总监说的没错,现在形势非常吃紧,北海省的兵力都支援北岭和北庭两省去了,承受不了敌方的大规模进攻,目前蒙东省有徐树铮七万大军,绥远、察哈尔,直隶有十几万北洋军队。随时可能攻击我们。”
冷寒冰道:”这么说,我们杀掉张敬尧和议员是错误的?”
狄雄道:”当然不是错误的,只是为了避免四面作战,我们要打一场舆论战,把自己摆在无辜受害者的位置上,把凶手推到其他军阀头上,比如直系军阀头子、直鲁豫巡阅使曹仲珊,再告诉大家北三省的危险程度,博取大家同情。尽量避免被北洋军攻击。”
田梦雪道:”栽赃陷害的办法还是有的,从张敬尧和四议员家劫来的珠宝古董拿出一部分,偷偷埋在曹仲珊宠妾家的后院里,再通知北京警方和报社记者去挖,然后大肆宣传,曹仲珊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吴春风笑道:”这其实真不能算冤枉曹仲珊这家伙,一九一二年他发动北京兵乱时,就纵兵杀人劫财无数,光是他一个人就分赃千万大洋,我记得当时微利饭店也被抢劫,我们奋起反击,杀掉了五个曹仲珊手下的北洋兵。他反正做下无数血案,不在乎多这两件。”
蓝锦屏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人简直就是个色胆包天的禽兽!他对于女人的欲望可谓是无穷无尽,明明已经有了一大群妻妾,却仍然不满足。不仅如此,他还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强行将刘喜奎的师姐刘凤伟霸占为妾。现在居然连刘喜奎也不放过,妄图将她据为己有。把这两起惨无人道的血案归咎于他,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冼玉姬一脸严肃地说道:“关于宣传这一块,我们宣传处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协助情报部门打赢这场至关重要的舆论战。首先,我们可以筹备并举行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广泛邀请国内外各大媒体的记者朋友们参加。在会上,我们将安排血案唯一的幸存者——杜鹃女士亲临现场,亲自出面作证,向公众揭露事实真相,证明曹仲珊才是这起血腥惨案的幕后真凶,而我们则完全是遭人恶意污蔑陷害的!”她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神坚定不移,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狄雄笑道:“如果别人问起来,杜鹃怎么会出现在北唐城的?怎么解释?”
冼玉姬道:“解释很简单,曹仲珊手下想杀人灭口,被我们情报人员救了下来,自愿到了北唐城。”
狄雄笑道:“你这么一说,连我都几乎相信这是真的了,假作真时真亦假。”
大家一齐大笑起来。
一九一九年九月十日早上,北京市警察局西城分局巡警队长程志昆,带着几名警察和一群记者闯入一幢豪宅后院内,挖开泥土,取出一大包珠宝玉器,里面还有张敬尧和四名遇害议员的印章,程志昆正气凛然地对记者们表示,一定要追查到底,将真相公布于众。这幢豪宅是曹仲珊宠妾陈氏的房子,记者中有《京报》的邵风平和《大公报》的张炳福。
程志昆离开豪宅后,迅速脱掉警服,换上便衣,坐上出租车到了南苑飞机场,他的妻儿一家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一家三口上了飞机直奔北唐城去了。程志昆是西城分局前任局长马洪的旧部,与李飞也是老相识,马洪写信托人交给他之后,一直被新局长欺负的程志昆立即同意了。
当天晚上,《正义日报》就登出了社长林一水的署名文章《北京两起血案真相大白》,邵风平和张炳福也在各自的报纸上写文章,痛斥曹仲珊的罪恶行径。曹仲珊看了报纸,一头雾水,把手下将领吴子玉、阎相文、王承斌等人叫来询问,他们都说没有做,让他们分析是谁在诬陷他,有人认为是黑匪做的,有人认为皖系可能性更大,双方争吵不止,吵得曹仲珊头痛,最后不了了之。直系的仇家皖系则借题发挥,大肆抹黑曹仲珊的名声,搞得曹仲珊身败名裂。国会上,皖系和直系的议员们大打出手,十几个议员被打伤。没有人再怀疑这两件案子是正义党做的了,皖系军阀也没有了报复北海省的借口。
《正义日报》上又登出了蓝锦春的文章《北三省十万火急》,文章用极为急迫的语气叙述了北三省的险恶状况,似乎北三省随时都会失去,北京关心国事的各界民众看了报纸,心都被揪紧了,第二天早上,再次爆发了十万人以上的大规模游行示威,国会大楼、总统府、总理府都受到围堵,无法正常工作。靳总理命令首都警察厅和宪兵司令部出动军警镇压。
同一天早上,硝烟弥漫的海兰泡战场,黑旗军团长张玉和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刻,他率全团最后一百多人被围在一个小山头上,弹尽粮绝,奉军总指挥汤二虎派出使者劝降。
奉军使者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面色苍白但眼神坚定的男人说道:\"张团长啊!您带领着区区一团人马,竟然能够在我方数万精锐大军重重包围之下坚守一整天一整夜,实在令人惊叹不已!我们总指挥对您可谓是钦佩有加呀!只要您现在愿意归降于我们,立刻就能当上堂堂正正的旅长大人啦!而且我还听说您本来就是在那黑龙江省哈尔滨土生土长的人嘛,又何苦要替那帮无恶不作的黑匪拼死拼活呢?\"
此时此刻,身负重伤的张玉和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直了身子,然后用无比虚弱却又异常坚定的声音回答道:\"哼!告诉你们的总指挥,想让我叛变投敌门儿都没有!生,为黑旗军之人,死,为黑旗军之魂!此生此世,无论生死,我都是伟大光荣的黑旗军一员!若有来世,我还要继续追随黑旗军大旗,与敌人血战到底!\"说完这句话后,张玉和便因伤势过重昏死过去……
前天,激烈的海兰泡战斗正酣之际,日军的飞机突然袭来,并对黑旗军阵地展开猛烈轰炸。然而巧合的是,他们投下的炸弹竟然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黑旗军的炮弹库!尽管大部分来袭敌机都被成功击落,但这一意外事件使得黑旗军陷入了困境——前线的炮弹消耗殆尽后,原本强大的炮兵阵地如今已形同虚设。
与此同时,奉军的炮弹却像密集的雨点一般源源不断地砸向黑旗军阵营,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眼看着海兰泡防线即将失守,冯安邦司令官心急如焚、焦虑万分。面对如此艰难的局势,团长张玉和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表示愿意率领自己的部队趁着夜色奇袭奉军的炮兵阵地,以求扭转战局。经过深思熟虑以及与刘副司令的商议,最终冯司令官批准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张玉和率领着他勇敢无畏的部下们,在夜幕笼罩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袭击行动。他们肩负重任,决心要摧毁奉军的炮兵阵地。
经过一番激烈战斗后,张玉和成功地达成了目标,但不幸的是,他们自己也陷入了数万奉军的重重包围之中。面对如此强敌,张玉和毫不退缩,与敌人浴血奋战了整整一天一夜。
然而,尽管他们奋勇抵抗,终究无法突破敌军的防线。眼看着部下们一个个倒下,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区区一百多人,而且大多数都身负重伤。打光子弹后,他们在枪头上刺刀,准备最后的抵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冯司令并没有放弃他们。他亲自率领两个师,义无反顾地发起了一次惊险万分的反冲锋。在枪林弹雨中,他们奋力拼杀,终于从奉军坚固的阵地上撕开了一道裂口,将那仅剩的一百多名战士解救出来。
可是,令人痛心的是,张玉和由于伤势过重,最终还是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的英勇事迹震揻了海兰泡的全体将士。
张玉和事迹传到北唐城,人人都在传颂他的英雄事迹,狄雄叹息道:“多么英勇的小伙子,身为关东大钱庄的未来女婿,放弃荣华富贵,义无反顾加入黑旗军,没有牺牲在抗击外敌的战场上,却被同是中国人的奉军杀害。”
蓝锦春含泪写下《黑旗军之魂张玉和》的文章,第二天文章就登在了《正义日报》头版上,报纸上还有张玉和的大幅遗像,许多读者看得热泪盈眶,当天下午,北京示威游行的人增加到二十多万,他们高唱着黑旗军军歌,举着张玉和的遗像,再次包围总统府、总理府和国会大楼,丝毫不惧昨天有几百人被逮捕、被打伤。
总统徐菊人看了《正义日报》之后,也是老泪纵横,张绍曾从北唐城回来后,已经和他长谈过,徐总统在总统府会客厅会见了示威民众的代表,然后庄重宣布:恢复狄雄和蒋鸿遇督军之位,恢复黑旗军名誉,立即发下总统令,命令东北军停止进攻海兰泡。代表们一听,惊喜异常,连忙出去向外面的民众通报这个好消息,顿时,总统府外的广场上,传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大家认为示威行动终于取得了胜利,他们唱着黑旗军军歌散去了。
管家徐禄提醒道:“老爷!您这么做,皖系大佬们会找你算账的。”
徐菊人指着外面正在散去的人群道:“人心所向,不在皖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总理靳云鹏和国会议员们看到徐总统自作主张的文件,全都惊呆了,但他们也被越发严重的民众示威搞得头痛,便没有阻止这件事,只是在第一时间派人向段合肥做了汇报。
定国军司令部,总司令段合肥听了手下报信人的汇报,沉默了很久,对手下报信人说:“我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
报信人走了之后,段合肥身边的徐树铮吃惊道:“段公!难道就这么算了?”
段合肥道:“我们现在主要对手是直系,不可再树强敌,否则便是张敬尧和四议员的下场。”
傅良佐道:“张敬尧和四议员不是曹仲珊杀的吗?所有报纸都这么说,还有印章为证。难道竟是……”
段合肥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轻蔑,他冷冷地说道:“哼!那几个黑匪的匪首都还太嫩了些啊!毕竟他们年纪轻轻,经验不足,这种小把戏或许能骗过其他人,但绝对瞒不过我这个老家伙的眼睛。想当年,我历经无数风雨,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而曹仲珊呢,尽管被人们戏称为‘曹三傻’,可他也不至于愚蠢到将印章这般重要之物埋藏在自家小妾后院那种地方吧!如此一来,岂不是等于将把柄拱手送人?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那些个毛头小子又怎能明白呢?”
傅良佐道:“如果真是黑匪做的,那他们也太阴险狠毒了,一口气杀了张督军全家六十多人,还栽赃陷害,一箭双雕,他们捞走了几千万大洋,却让曹仲珊背负骂名。”
段合肥道:“其实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当年陆屠夫的三千万大洋的财物被黑吃黑,多半也是他们做的。所以徐菊人要放他们一马,就给他个面子吧,真把这伙黑匪逼急了,他们夜里乘飞机而来,取你我的脑袋,也不是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