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北海医院会议室,姬芳泪流满面地对原随风道:“原院长!我丈夫真的没救了吗?”
原院长叹了一口气道:“张司令官长期积劳成疾,肺部已经恶化,老朽无能!已经无力回天了,就在这几天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姬芳听了放声大哭起来,旁边的卢才娘和姬善红安慰她,姬善红对原随风道:“你不是神医吗?怎么能治不好他?”
原随风道:“神医只是病人家属夸张的说法!我从来没有承认过,老朽是人不是神!”
张振扬和冷寒冰一样,都有抽烟的毛病,而且上了瘾,一到冬天就咳不止,冷寒冰跟白秀灵结婚前,白秀灵提出的三个条件之一,就是戒烟,冷寒冰凭顽强的意志咬牙忍受,戒掉了烟瘾,白秀灵又从药材店买来清肺润喉的中药,让冷寒冰长期喝。张振扬却没有戒,姖芳也没劝他戒,反而主动给他买香烟,认为这是对丈夫的关心和体贴,导致张振扬咳嗽越来越重,从气管炎变成肺炎,最后变成肺癌。即便是狄雄穿越前的时代医术,肺癌的治愈率也是极低,更不要说一九一八年的医术。
黑旗军司令部,收到黑旗军全面收复庙街的消息后,狄雄并没有高兴,损失一万五千多人的代价让他很是痛心,阵亡九千多人,重伤残废六千多人,击毙沙俄军八千多人,俘虏两万多人,敌方主要将领都跑掉了。接到北唐城方面的电报后,更是让他脸色难看。
狄雄对杨露霜道:“联系空军准备一架运输机,我要回北唐城一趟。”
吴春雷道:“出了什么事?”
狄雄把电报递给吴春雷道:“正义党的墨者张振扬要走了,我必须送他最后一程!”
吴春雷看了电报,十分震惊,然后对冷寒冰道:“你能娶到白秀灵是多么幸运啊!否则很可能也是张振扬的下场!”
冷寒冰取过电报,看了一下,吃惊道:“没想到抽烟危害这么大,幸好白秀灵逼着我戒了。”
张振扬一九一二年十月投奔狄雄时,狄雄手下只有一个保安营,营长是冷寒冰,张振扬去了之后就是副营长,实际指挥全营,到了绥远后,狄雄手下增加到一个团,张振扬是团长,扩编为旅,他是旅长,可以说,张振扬自从去了狄雄军营,就一直担任军中实际最高指挥官,直到蒋鸿遇出现,狄雄对他十分信任,让他做了墨者,他对狄雄也是十分忠诚。没想到才过了六年,这位忠诚的将星就殒落了。
吴春雷道:“我们也去送送他,行吗?”
冷寒冰道:“他教过我很多军事知识,我也去送送他。”
狄雄道:“都去北唐城,这里谁来指挥?只靠蒋总参谋长一人吗?你们是集团军司令官和参谋长,不能轻离战场,我去跟他和家人解释一下,他们会理解的。”
三个小时后,只带了四名警卫的狄雄在北唐城机场下了飞机,直奔北海医院,总算见到了张振扬最后一面,张振扬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比划了几下动作,只有姬芳才能看懂他是什么意思。
姬芳流泪解释道:“他问前线战事怎么样?是否收复了庙街?”
狄雄道:“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庙街收复了,冷寒冰、吴春雷都要来看你,只是庙街刚刚收复,残敌还没完全清除,敌人随时可能反扑,所以我没让他们来,请你谅解!”
张振扬又打了几下手势,姬芳道:“他说,说对不起的应当是他,是他没有戒掉不良恶习,耽误了收复外东北的大业,愧对狄总司令!”
狄雄一听心中一酸,眼泪流了下来,他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人都有缺点,我也有很多缺点,犯过很多错误,其实不配做这个总司令。”
同样来看望张振扬的冼玉姬紧张地看着他,担心他会说漏嘴,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这时内科主任医师袁青果道:“病人需要休息了,请狄总司令和其他人先出去行吗?”
狄雄和冼玉姬等人只好退出了病房。
当天夜里十二点,黑旗军前第一集团军司令官张振扬停止了呼吸,享年三十八岁。
第二天一早,狄雄亲自主持了张振扬的追悼大会,北唐城的所有钜子和墨者都来了,就像他结婚时一样,姬芳在追悼大会上哭昏了好几次,她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劝张振扬戒烟。
追悼大会结束之后,召开正义党会议,在会议上,狄雄下了一道命令,所有正义党高层、中层人员,以后一律不准抽烟,有烟瘾的必须戒掉,否则免去其一切职务。这道命令得到了大部分高层的支持,尤其是女性高层的支持。
刚刚把一支香烟含在嘴上的吴春风连忙取下来,连同口袋里的烟盒,一起扔进了桌旁边的垃圾筒里。
狄雄对田梦雪问道:“我离开北唐城之后,情报处收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吗?”
田梦雪道:“你率主力部队进入外东北后,库伦城那边差点对我们动手,严式超被日本人收买,劝说徐树铮趁虚而入,幸好被孙晓铁收买的赭其祥极力反对,加上他们内部意见本来就不统一,曲同丰也是反对的,结果不了了之。”
狄雄道:“这件事其实给我们敲响了警钟,那就是对蒙东那边的防备不能有丝毫大意,徐树铮现在手下增加了三个师的军队,野心自然就大了,北洋政府的军权并不在徐总统手上,而是在军阀手里。这些军阀说翻脸就翻脸,绝不会因为我们从非法军队变成合法军队就会放过我们。”
吴春风道:“北京方面的确出现了对我们不利的动向,我们收复伯力之后,美、英、日各国公使向北洋政府表示强烈抗议,要求北洋政府立即出台命令,命我们正义军停止进攻庙街,并撤出伯力市,北洋国会的一些亲日派议员便在国会发表演讲,极力抹黑我们北海省,要投票罢免总司令和吴省长的职务。我们接到北京情报站紧急电报后,请示了吴钜子,给北京情报站汇了一百万元公关费用,收买议员,最终国会投票支持率不足三分之二失败。北京情报站站长阴全又找了几名当年外东北大屠杀的亲历者,到学校和闹市诉说当年惨事,引起大家的愤怒,北京四大高校联合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市民们也纷纷加入,抗议外国列强干涉中国内政,抗议北洋政府软弱无能。在强大的舆论压力和金钱收买下,要求我们停止进攻、退出伯力的决议,在国会没有通过。”
冼玉姬气愤道:“没想到我们打了胜仗!还要给那些贪财的议员送钱。”
田梦雪道:“日本特工也没闲着,最近秘密接触绥远新任都统蔡成勋,送金钱和美人,希望他能出兵偷袭北海省南部。据打入日本公使馆的情报员透露,土肥原贤二手下的特工,不仅找过蔡成勋,还找过察哈尔和宁夏都统,甚至连甘肃、新疆两省的督军也没放过,各省的督军和都统们之所以还没对我们下手,并非对金钱美人不动心,只是黑旗军的辉煌战绩震慑了他们,所以总司令在前方打仗宁可打慢一些,千万不能败,如果前方打了败仗,各省军阀们马上就会像恶狼一样扑过来。”
吴忠道:“收买议员这种事不能多次使用,日本人也在花钱收买他们,两边给钱,导致他们胃口变大了,要价越来越高,毕竟我们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那都是北海和微利两大公司十几万工人的血汗钱,或是前方将士用生命换来的战利品。”
李飞道:“如果下次不能花钱收买,那只有武力震慑了,我提议,选几个媚日最厉害的议员杀掉,我带行动队去北京。上次恐吓英国公使朱尔典的法子,效果就不错。”
朱尔典本来是到北洋政府抗议最厉害的公使,不过前几天夜里,他最喜欢的宠物鹦鹉被人杀了,尸体就扔在他床上,他早上起床看见,吓得差点疯了,报警之后北京警察厅表示无法破案。他就不再去外交部抗议了。
狄雄道:“现在是战争期间,行动高手们都去了前线,凭你一个高手去,连个助手都没有,肯定不行!除非我跟你一起去。”
他话一出口,其他人立即反对,狄雄只好放弃。
晚上狄雄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刷牙洗脸之后,朝床上一躺就想睡觉,被蓝锦春揪起来,打来一盆热水,要给他洗脚, 狄雄连忙拒绝,表示自己洗,绝不能让妻子大肚子来服侍自己,洗完之后,蓝锦春才允许他上床。
狄雄叹息道:“有妻贤惠如此,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蓝锦春笑道:“明明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跟你上辈子有什么关系?”
狄雄道:“我今天实在太累了,你今天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睡觉了。”
蓝锦春道:“只有一个问题!”
狄雄道:“那就赶紧问吧!”
蓝锦春道:“《正义日报》上正在连载周先生的小说《狂人日记》,这部小说里的很多内容我看不懂,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狄雄道:“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也看不懂,你说看不懂 就对了,因为这是周先生以一个疯子的语气写的日记,如果你能看懂,那你不是也成疯子了?”
蓝锦春轻打了他一拳,道:“可是周先生写这些别人看不懂的内容有什么意义呢?你一定知道,故意不说,快说给我听!”
狄雄被她弄得睡不成觉,只好解释给她听:“这部小说,大部分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为了糊弄北洋政府审查机关的,只有几句有用的话,藏在大量无意义的废话中,比如救 救孩子,仁义道德吃人等,北洋政府审查机关的人看这些废话看烦了,就干脆审查通过了。”
蓝锦春道:“周先生为什么要把小说首先发表在北洋政府下面的杂志上呢,如果发表在我们这里,就不用躲躲闪闪了。”
狄雄道:“周先生的想法就不是你我能想到了,可以睡觉了吧?我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得到允许之后,狄雄终于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狄雄刚到办公室,就看见吴春风神情紧张地拿着一份情报在那里等着他。
狄雄笑道:“一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有了坏消息,不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吴春风终于表情放松了,笑道:“大哥如此镇定!我当然不怕了。真是坏消息,高尔查克提前回师了,本来你判断他明年十月撤军的,显然我们把他的老巢占了,打疼他了,他提前带着五十万大军来找我们算账了。当然,我知道大哥肯定有办法的。”
狄雄道:“由于我们切断了西伯利亚大铁路,他们回师需要走半年才能到达外东北,总参谋长说,三个月就能夺取外东北全境,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我们也拿下了两座城市,一半的外东北土地已经握在手中。只是海参葳比想像的还要难打,这是个港口城市,外国列强可以从空中和海上对它进行支援,我们还要把海参葳北部的沿海地区夺下来,防止进攻海参葳的时候,敌人从我们的后方登陆,抄袭我们的后路。”
蓝锦屏正在办公室看资料,看见狄雄进来,就有些紧张,有个秘密她一直瞒着狄雄,所以做贼心虚。蓝锦屏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狄雄道:“张振扬不幸病故!我们损失了一员大将,加上前线的损失,如今我们高级将领严重不足,我这次回外东北前线,打算把你也带上。”
蓝锦屏吃惊道:“为什么要带上我?”
狄雄道:“因为你是女中鬼谷子,不仅做生意厉害,打仗时出谋划策也很厉害,留在后方太浪费,带到伯力司令部去,能发挥更大的作 用。”
蓝锦屏惊恐道:“你不会是想用打仗的机会,趁机把我做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