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杭达多也是焦头烂额,他现在一边要应付日本人,一边还要处理好北洋的那些外交官,段祺瑞也是个爱占便宜的刺头,杭达多不得不照应好这些驻扎在库伦的北洋官员。这会儿前田透又带人进来要他出兵和北洋军一起对付狄雄,杭达多对此更是愁眉苦脸,库伦对额尔登特的战争一直都输的很惨,早就让杭达多失去了进取之心,默认了蒙古西部的独立,但在前田透又送上一箱珠宝玉器后,他的态度果断转变,同意调集蒙古军队,并提供后勤支持,同时他也要求日方派飞机助战,缓解空中的压力。
另一边,小野龙之介也带人说服了司令官丹比坚,所依靠的只是厚厚一叠库伦日本妓院的消费券,凭这些黄色消费券,可以在库伦的任何一家日本妓院尽情享受,不用花一文钱,一向好色的丹比坚自然是没能顶住诱惑,同意调集自己的主力部队三个旅参战。鉴于东北军的装备过差,人员伤残参差不齐,日本顾问团方面不得不修改作战计划,将进攻时间推迟了将近一个月,以便空运武器弹药补充,同时由日本教官对他们进行整顿。
正在库伦谈判的陈亿听说库伦政府又要进攻蒙西,连忙去向杭达多抗议,杭达多出示了北洋政府的公文,陈亿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蒙西镇守使已被取消,狄雄再次变成了黑匪匪首,杭达多苦着脸道:“我们也不想打仗,但这次是北洋政府五省联军围剿,日本人又步步紧逼,我们只好服从。”
杭达多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收了一箱珠宝玉器的事,当然丝毫不提。
陈亿回到住所,对书记官黄成宾叹息道:“我身为谈判特使,竟然是从谈判对手那里知道北洋的最新公文。段公误国啊!蒙西的黑旗军本来是国之柱石,将来抵抗外敌时将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可段公为首的北洋政府却生生将他们逼成了敌人,居然还勾结日寇,残害同胞,当初黎总统的誓言已被撕毁,我陈亿还有何脸面去面对狄总司令和蒙西百姓?”
陈亿的儿子陈黄坡道:“难怪当初在北唐城,那个叫冼玉姬的女人对父亲的话完全不信,北洋高层的那些头脑们政策说变就变,让我们下面办事的很难做人。”
黄成宾担心道:“这次五省联军合击,蒙西能挡的住吗?我表兄一家还在北唐城,会不会有危险?”
陈亿道:“这方面你倒不必担心,他们五省联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战斗力肯定不如黑旗军,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团结的蒙西、强大的黑旗军。黑旗军的战斗力如何,你上次亲眼看到了,只是一个营的新兵,就把三百多沙俄兵打得落花流水,轻松收复了唐奴乌梁海。如果是黑旗军的精锐部队,打那些乌合之众的东北军,胜负还有悬念吗?何况他们还有强大的空军和炮兵部队。”
陈黄坡道:“听说这次日本人的空军也会出动,日军连德军都打败了,恐怕空军方面会有一场恶战!”
陈亿道:“蒙西的铸炮厂生产了大量的高射炮,有地面高射炮配合,这场空战,日本人占不到什么便宜,何况日本人也知道,如果打胜,抢劫战利品的是五省联军,所以日本人不可能尽全力帮他们的。”
经过一个月整训后,日本教官剔除了实在不能打仗的老弱残兵,把剩下的七千人编成两个旅,张景惠和汤玉林分别担任旅长,加上外蒙库伦军三个旅,奉蒙联军一共一万六千多人,联军士兵们吃饱喝足之后,每人领到了五块银元的开拔费和一张黄色消费券,顿时士气大涨,排队到妓院享受了一番后,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小野龙之介考虑到库伦军以前都是从北面的达尔汗或鄂尔浑进攻的,现在那里黑旗军布置了濠沟铁丝网,防备森严,他决定这次出其不意,从南面的德城县绕道攻击。同时出动飞机,干扰黑旗军侦察机的侦察,让黑旗军查不到战略意图。
同一天上午,北唐城,狄雄穿着便衣戴着口罩,在冼玉姬的陪同下,走在北唐城的大街上,见大街上人流不如以前多了,大部分都是妇女、老人和孩子,个个步伐匆匆,神色紧张。
狄雄问道:“城里的年轻人去哪了?”
冼玉姬道:“当然是去征兵处和后勤处踊跃报名去了,我带你去看看!”
他们先来到东大街的后勤运输处,看见墙上贴着“物资运输队、担架队报名处”的红纸旁边,排着长长的队伍,足有几千人。冼玉姬在队伍中见到一个熟人,铁记水果蔬菜店的铁宗伟,她笑着上前打招呼:“铁老板!你今年四十多岁了吧?怎么也跟年轻人一起排队呀?”
铁宗伟抬头看看她,认出了她,回答道:“你是冼长官!我就因为年纪大了,才在这里排队当运输队员的,如果年轻一些,我就去征兵处排队当兵了,北洋的那些土匪军要打过来了,我是尖刀会会员,支持黑旗军,义不容辞啊!”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当初是为了省几个税钱才加入尖刀会的。
冼玉姬问道:“那你的水果店也不开了吗?”
铁宗伟道:“暂时歇业了,关几天门,饿不死人,北洋军打过来了,我们必须全力帮助黑旗军打垮他们,如果失败了,连命都保不住,还卖什么水果?”
狄雄也在里面看见了熟人:面馆的卫嫂和厨师过金雄,还有狄雄的堂叔狄福,北唐城各个行业的人都在这里排队,五省联军进攻的消息,大冢都从报纸上知道了,战争的危险降临了,他们没有选择逃跑,而是积极参加运输队和担架队,尽自己最大力量帮助黑旗军,与黑旗军同生死、共患难。
他们走到市政府附近,在市政府门口的军费募捐处,同样排着长队,老百姓们把自己的血汗钱毫不犹豫地塞进募捐箱里,有银元、铜板、代金券,还有戒指、耳环等金银玉器。捐款的现场不断有人高喊囗号:”打倒北洋军,打倒东洋狗,黑旗军必胜!”
看着这一幕,冼玉姬和杨露霜、霍青铜等警卫都激动的哭了,狄雄的眼睛也湿润了。
他们又去了城外的新兵营报名处,一万多名年轻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报名,报名处摆了二十张报名桌,桌子后面排了二十条长龙。新兵营大喇叭放着嘹亮的黑旗军军歌:“……今日高举正义旗,奋勇当先取失地,前仆后继不畏死,流芳千古传忠义!”
另一边的大喇叭,播着着名说书家孙铁嘴的新段子《黑旗军收复苏武城》。
狄雄对冼玉姬道:“众志成城,万众一心,这场战役何愁不胜?这都是你们宣传部门的功劳啊!”
冼玉姬连忙道:“我可不敢贪下这么大的功劳,是正义党全体高层把蒙西各方面治理的好,加上我们的军队连战连捷,老百姓自然对正义党有信心,我们才好宣传,如果像北洋政府治理的那么差,又拿不出像样的战绩,我们宣传处就是再能吹嘘,也没有人信啊!”
中午,狄雄走进了正义军司令部作战室,吴春雷、刘成良、苏布达等高级将领们已经到齐了,刚刚被任命为总参谋长的蒋鸿遇也到了,他是今天才从苏武城坐飞机到北唐城的。
狄雄道:“北唐城的备战气氛大家想必都看到了,老百姓对我们的支持力度是空前的,不仅是北唐城,蒙西的其他城市也是一样的,短短几天时间,新兵人数就突破了五万人,加上本来的三个师和一个警备师五万多人,总兵力迅速突破了十万人,我其实应当感谢段总理和日本人,没有他们逼迫,老百姓参军热情不会这么高涨啊!”
最后几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兼任情报参谋的第二师监察长冷寒冰道:“目前库伦方面的奉蒙联军一万六千多人从库伦城出发了,他们的路线是绕道隆城县,从南面进攻我们,虽然他们用飞机驱逐了我们的侦察机,但库伦情报站此次表现的很好,及时为我们送来了情报。按照时间推算,大约三天之后,他们会到达布尔干县的鄂尔浑河边,我建议,就在鄂尔浑河边打一场伏击战,出动一个师的军队,加上重炮和飞机,全歼这支敌军。”
将领和参谋们都盯着桌上的沙盘看,寻找鄂尔浑河的位置。
由于库伦的重要性,库伦情报组已经升格为情报站,站长当然是孙晓铁。
蒋鸿遇问道:“敌人的空军情报呢?这才是最头痛的事。”
冷寒冰道:“日本关东驻屯军出动三十架战斗机、二十架轰炸机,奉军出动十五架战斗机,八架轰炸机,已经到达库伦,正在休整,随时可能出动。另外日本天津驻屯军也出动了三十架战斗机,十架轰炸机,进入了绥远和察哈尔两省与我们接壤的边城,总共是一百一十三架敌机。”
蒋鸿遇对狄雄道:“总司令!蒙西地区实在太大,有七十万平方公里,加上唐奴乌梁海就是八十六万平方公里,十二座城市、三十多个县城,虽然我们现在已有二百多架飞机,但如果日本人的飞机来偷袭,除了北唐城和达兰扎,其他地方是防不住 的,而且飞机不能被动防守,肯定要拿出一部分进攻的。”
狄雄道:“我明白,空军作战,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在没有准确情报的情况下,无法防守,只有依靠防空炮被动拦截,然后发出警报让飞机去救援,我们在旅顺没有情报组,天津情报站覆灭之后还没恢复。所以情报工作实在太重要了,有时一条情报就意味着无数人的生命。”
冷寒冰道:“可惜旅顺离蒙西太远,已经超过了目前飞机的最远航程,否则日机轰炸我们蒙西时,我们可以进行对等轰炸,让他们也尝尝挨炸的滋味。”
吴春雷道:“有北洋这种卖国政府帮助,日机可以在离蒙西很近的绥远、察哈尔、库伦停靠加油,我们却做不到。”
狄雄道:“其他的先不说了,布尔干县的鄂尔浑河一战,派哪个师去?”
吴春雷、刘成良、苏布达争着要去,狄雄看向蒋鸿遇,蒋鸿遇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跟奉蒙联军交手,为了保证全歼,还是让最精锐的第二师去吧,吴师长也是当年冯基善极为称赞的一员智将。”
于是吴春雷、冷寒冰率第二师三个旅一万多人立即出发,直奔布尔干县,一个重炮团配合他们,正义军空军司令部也随时出动飞机配合他们。由于飞机已经增加到二百多架,空军也从一个航空旅扩大到一个航空师,并成立了司令部,顾源任航空司令,冯异担任副司令兼航空师师长。苏布达的骑兵师则去达兰扎,应对察哈尔的田中玉进攻,同时兼顾绥远的范国璋,防止姓范的突然发疯,出兵进入蒙西。只有刘成良什么任务也没争到,他的警备师作为预备队伍,已经快六十岁的刘成良生气了,怒视着狄雄,狄雄连忙上前安慰了半天,保证下次作战第一个派他上,又承诺请他晚上到蓝记大酒店喝酒,刘成良才收敛了怒容。
一九一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早上,黑旗军空军与日奉空军在布尔干上空展开激战,争夺制空权,同一天,北京方面政局发生突变,段祺瑞辞去总理一职,由于冯华甫主张护法战争和谈解决,发布了与总理府相反的命令,同时得到了英美公使的支持,直隶督军曹锟的军队也倒向冯国璋,江苏、湖北、江西的直系军队也积极响应,段祺瑞被迫辞职下台,总统冯华甫任命王士珍为总理。
吴春风接到北京方面的情报后,连忙向狄雄汇报这件事,然后说:“段祺瑞下台了,王士珍上任,会不会恢复你的蒙西镇守使的职位?”
狄雄道:“这不可能,无论是冯华甫还是王士珍,跟我没有任何交情,不可能为我得罪日本人。如果徐世昌做总统、张绍曾做总理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