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爷们在祠堂前的大桌围坐一圈,素夏站在一旁。
其他各房各系都派顶事的子弟在外院等着。
“请来各位叔爷,是有事想同几位长辈商量。”素夏盈盈一拜利索地说。
“一条是我们这边南北府是时候分开,北府大伯早该抬一位有儿有女的姨娘出来掌事,我们南府由母亲代掌那边事务几十年,近日病重不能理事,我又是晚辈,不大方便。”
大伯点点头,他无所谓,但是姨娘们早就不满意自己府里的事件件要报给二房知道,由二房决定。
大伯纳的一位姨娘兰草,识得几个字,略读过几本书,看账理事没有问题,脑子灵活为人厚道,育有一儿一女,是个合适人选。
大伯也有这个意思,但一直没开口。
听素夏这样说,十分满意,连连点头。
素夏趁热打铁,“请大伯想好人选,咱们南府最后再多管一次闲事,帮大伯把事办了,给姨娘入了族谱。”
“嗯!老二媳妇做事细致稳当,很不错,我择日把名单送来。”
“各位叔爷,还有件大事,咱们祖父这一枝只得大伯和我父亲两个儿子,但堂祖父那边子弟众多,不少都是可用之材。我想着,外头的事一直由青云打理,做得好不好,各位叔叔伯伯也都看在眼里。”
大家都纷纷点头,对青云的做事为人没半点意见。
“咱们的账目十分清楚,媳妇把大数汇报一下,共田庄三十二处、当铺十二间、药材仓库五处、杂货铺五处、田地……”
她说得很清楚,大致的产业都罗列在内。
“咱们家的产业都由青云经手,但事无巨细要报给母亲知道,连用人的手册也在婆母那里,其中多是用的外人。”
“媳妇有点想头,咱们自己家有这么多子侄兄弟,不如将产业分为几大块,青云选出各家最能干的子弟,将产业由咱们自己家的孩子们学着掌管,他也好腾出手扩大家里的买卖,不入仕的兄弟们也好学点本事。别废了好材料。”
“大家都姓薛,一族兴旺才是真的兴旺。”
“不知伯伯叔叔位怎么看?”
原来薛家青云祖父有个兄弟,那一支人口虽多,却没混出头的。
祖父因作官,自己两个儿子都沾着光也入仕。
各自娶亲开枝散叶,祖父精于累积,一辈子兢兢业业积下大笔财富。
到了青云父亲这一代,由薛母接手后,指挥着几个亲近的薛家子弟,一点点将原本就有的产业翻了几倍。
但青云的大爷爷那一支这些年下来,越发没落。
两枝原是很近的亲戚,可一穷就不好意思上门来往。
婆母又是很嫌贫爱富的,待客周到,脸色却不好看。
日子久了,人家就不再登门。
这个建议如热油锅里滴进了水,一下就炸开了。
……
素夏这次是把青云的爷爷和大爷爷两脉骨肉亲戚再次联结起来。
意图以富带穷,上对得起祖宗,下帮扶子孙,这一举止深得几个长辈赞同。
不管在朝为官,还是在外做买卖,有可靠能干的亲兄弟帮忙总好过用外人。
特别是想把生意做到京师以外,拓展是很艰难的,带着自家人遇到事多个人商量。
素夏的公公被素夏一席话说中心坎,连连点头,赞道,“你有这份胸襟就不易。”
“青云在外这么多年,历练得很好了,可以把生意全权交给他。北府的产业也该分回给北府由大堂哥接手操持。”素夏继续说。
公公眼中浮上泪,偷偷擦了,他这一辈子他仕途顺利,现在上了年纪,没有更大的野心,只求家里和睦,兄友弟恭。
这些年他自知亏了北府大哥许多,大哥那几个庶子都懂事,却因为身份掌握不了薛府的经济。
可是花婵娟太强势,他又太懒,与其鸡零狗碎纠缠没完,倒不如做个甩手掌柜落个清静。
再说自己媳妇的确很能干,落不下一个字的不是,他没资格多说。
素夏做的事却是他心里一直向往的。
他家如此兴旺,大爷爷家凋零至此,心中实在不忍。
堂兄弟也都是和他一处玩大的,找上门来求个差事,薛母贴补的银钱不少,事情却不愿给。
他心里也清楚,媳妇是为自己的儿子们着想。
大爷的儿子们都成年,大爷爷家里也有许多子弟,她的儿子尚年幼,她的忌惮不无道理。
现在好了,青云、青连都已经大了,生意熟练老道,产业归属清楚,也是时候拉大爷爷那边一把。
公公没想到自己的儿媳妇有这个胸怀格局。
他和自己夫人提过几次,都被怼得说不出话,薛母句句在理,却让他心里不舒服。
一家子兄弟,没出五服却疏远得如只比陌生人强些。
提过两次,被薛母甩出几本砖门似的账本,“你自己分吧,看谁管哪块?我正乐得清闲。”
他着实没理账的本事,也不想费事请人一件件过目,最终还是罢了。
反正他们这一家子是兴兴旺旺的,堂兄弟们怪他,也没办法。
好在薛母对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还算和气,手面也大,堵住一部分人的嘴,时间一久,这件事彻底搁开了手。
如今素夏既然提起,公公不止高兴,同时也宣布自己不再担任族长一职,由大家选出合适人选接替族长。
毫无悬念,族长的担子落在青云肩上。
大家已经要占青云实实在在的便宜,哪里还敢在名誉上再和他争?
消息传到外院,那边等着的薛氏族人们听到消息都很雀跃。
这些男子几乎是没见过素夏的,只知道如今掌事夫人是二爷的媳妇,还没打过照面,便在心中认了这个心胸开阔的奇女子。
……
素夏不敢擅自突然来这一出。
她提前问过青云,还通过青云揣测了公爹的意思。
公爹在她心中是个影子,像个摆件似的,有这个人有这个位置,却不见这人做过什么。
整日供佛似的供着公爹,在族长会议中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青云时常抱怨不好找到可靠的人,账目往来银子交结,用外人总担着些风险。
生意上又有许多秘密,不便告人,心腹有限,总觉吃力。
好容易得个薛钟,人品却露了缺陷。
他和杏子看法一样,聪明人更得看重德行,忠心是第一位的。
前面薛钟巴结老夫人,他倒不太在意,毕竟是他母亲。
直到薛钟在院中拉扯出六弟妹,他突然意识到这人要不得。
为了自己没事,谁都能攀扯。
所以素夏一说青云就十分赞同。
但两人都知道,此举和割婆婆的肉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