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他们施礼道:“请两位夫人与几位公子勿怪,小女子无意隐瞒,女扮男装也只是为了方便参赛,赢得白银,为母治病,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等坐进了一号包厢,小二陆陆续续将他们点的菜上齐了,林音也差不多将安木染的家中情况挖了个干净。
甄弥儿在旁边听得泪眼朦胧,她有点想阿娘和婆母了,也不知道她们在家一切可好。
顾庭之亲手为她舀了一碗鲫鱼豆腐汤,哄道:“先喝碗热汤去驱寒,等到了驿站,我们便给阿娘她们写信好不好?”
甄弥儿立马展开了笑颜,轻啜了一口鱼汤,露出了甜甜的酒窝。
他们斜对面的安木染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她本该同这个幸福的女子一样,嫁给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过上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幸福日子,只是……眼中滑过一丝伤痛,安木染别开眼,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安姐姐,你刚刚说是神医替你阿娘看的病?你说的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位逍遥神医吗?”
林音拉住她的手,有些急切。其他人也纷纷朝她看来。
安木染摇头:“我也不确定他老人家是否就是逍遥神医,只知道他医术了得,短短几日便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的病患,就连他带着的两个徒弟都胜过了这里所有的大夫,所以,大家都以神医相称。”
“那神医住在何处?还烦请姑娘告知。”林墨知道妹妹是在为自己激动,出声询问。
安木染有些抱歉:“我并不知道神医住在何处,只知道他老人家是携徒弟路过此地,听闻文萃楼有医术比拼,便多留了几日,比赛结束后就离开了。”
“所以,上个月文萃楼的医术比拼,夺魁者便是这位神医?”甄弥儿吃下相公给他夹的糯米丸子,出声询问。
安木染摇头:“神医并没有参赛,参赛的是他的徒弟,只是那名少年堪堪进入决赛后便立马向自己的同门师弟求助,在他师弟的帮助下拿下了文萃楼医术比赛的第一。当时我见老神医正在台下,便挤过去想再次感谢他一番,却只听到他老人家骂了自己徒弟几句,说不孝徒毁了他的一世英名什么的,便转身走了。”
张子恒:“那你怎知他已经离开了?”
“在碰到神医之前,我娘郁结于心,药石无灵,基本上看遍了镇上的所有大夫,他们只嘱咐我准备后事,可喝了神医开的药后,我娘两日便能正常进食了,五日后便能下床走动,与常人无异。”
她面上闪过浓浓的感激,接着,又成了惋惜:“为了答谢神医,我亲自做了些吃食,打听到他老人家下榻的客栈。可当我前去时,却被告知神医早几天前便已经离开了。”
虽然她这般说,但顾庭之他们还是打算在这里多留一日,打听神医的踪迹。
虽然林墨身上的过敏症可大可小,还有王伯仁开的药控制,但如果不根治,往后林墨为官,这一毛病被有心人利用,后果防不胜防。
全枫全林,同福胡文宇四人分头行动,打听了一天,得知神医确实上个月便已经离开,好在他们也打听到了神医的去向——京城。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只要神医去的也是京城,他们往后多打听,定是有机会见到的。
第二日醒来,才发现昨夜下了小雪,因青石地面上走动的人太多,早已经消融成了水,唯有树枝上,屋顶上,白茫茫的一片。
安木染早早地便来到客栈,为几人送行,这次她身着的是女装。
少女明眸皓齿,温婉动人,虽然只着粗布月牙色素服,但通体气质卓然,举止优雅,如那两危山顶上的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林音与甄弥儿拉住她的手,也是极其不舍。虽然才刚认识一天,但她们极其喜欢这个既聪慧又坚强的女子。
安木染柔声安慰,说她们往后定有机会再相见的。虽然这般说,但她的面上也坦露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
京城,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可那里盛满了她的悲痛与心伤。如果可以,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那里。
可她刚认识的这两个朋友,即将追随自己夫君的步伐,踏上那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千言万语不知道该如何述说,唯有‘珍重’两字缓缓从口中吐出。
顾庭之将手中厚实的红色披风为甄弥儿披上,轻柔地替她系上系带,又细心地整理着她脖颈处那一圈雪白的狐狸毛:“今日下雪,也不知道多穿些,着凉了怎么办?”
男子的嗓音里包含了无尽的宠爱与无奈。
甄弥儿往狐狸毛里缩了缩脖子,只露出半截圆圆的小脸在外头,还朝男人露出了小酒窝。
而林音那边,也被自己的相公强行塞了一个精致小巧的暖手炉,她觉得自己的手很热了,不肯要,可在他一阵好言相劝后,还是乖乖地捧在了手里。
安木染突然发出一阵轻笑,迷雾散开般的清朗笑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直到所有人都登上了马车,林墨这才姗姗来迟,他将自己一件重要的东西遗落了,以为落在了客栈,可并没有。经过月牙色素服女子身旁时,他停住了脚步。
“安姑娘,后会有期。”
安木染衣袖下的手指紧了紧,施礼道:“后会有期,也祝愿林公子持将五色笔夺取锦标名。”
“借安姑娘吉言。”
两辆马车缓缓消失在了客栈门口,安木染久久地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叹息了一声,理了理自己莫名惆怅的情绪,准备去医馆为母亲再抓两副药。
转眼间,却发现原本马车的下方位置遗落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和田玉佩,她忙上前拾起。
玉佩小巧玲珑,做工精致,上面刻了一只雄狮,栩栩如生,威猛无比。
她在林音的腰间处看到了一块类似的,只是那块刻的是一只白鹿。
安木染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看去,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她握了握手中的玉佩,最终塞进了自己袖口。自己先替他保管吧,往后若是有机会再见,再还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