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恢复意识的时候,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霉味,潮湿的空气里似乎还混杂着铁锈的腥气。
她张开眼睛,入目是满是泥渍的水泥地板。
楚然有些茫然,她抬起头,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再加上周围那些难以忍受的气味,她险些吐了出来。
极度的不适感被暂时压下,楚然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骤然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一幕。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栋又大又空的巨大建筑内,建筑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四角堆砌着一堆堆的像是金属零件类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零件加工厂。
再看看自己,她坐在一张古旧的木椅上,双手向后被绑在了椅子上,双腿也被绑在了一起。
楚然眨眨眼,她这是被绑架了?
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户照进来,在楚然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这个角度,她断定现在至少是下午一两点了。
而距离自己被迷晕,也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
楚然尝试着站起来,无奈座下那张好像是把太师椅,沉得很。
她虽然可以拖着它勉强站起,但要她带着这些重量逃出去,还是不大可能。况且她还有孕,负重太危险。
叹了口气,她又尽力伸长手指,费力地摸索着手腕上的绳索,试图解开那里的绳结。
但绳子系得太紧,她抿着唇捣鼓了半天,手腕磨得生疼,发现根本在那绳结上使不上力。
楚然皱紧了眉,她的身边空无一物,那些金属零件又离她太远,想找个工具都不行。
这下她彻底老实了下来。
饶是墙上的窗子够多,够大,阳光可以照得进来,也抵消不掉这里面的潮湿阴冷。
楚然刚刚那一通忙活,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外套又不在身上。冷意渐渐穿透了那层薄薄的丝绸衬衫,侵入到她的皮肤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寒冷倒是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打量着这个地方,这里恐怕已经远离了市区,吴漾要赶来救她,光是路上都需要费些时间。
想到早上自己要沈秋红帮忙的事,她又无奈地摇摇头。有了沈秋红的掩护,这下恐怕不到下班时间,吴漾根本不会发现她不见了。
真是要被自己害死了。
楚然闭了闭眼,她有些奇怪,既然是绑架,那绑匪去哪了?
她和吴漾虽还没举行过正式的婚礼,但现在外界都知道她是吴漾的未婚妻。绑了她,无非是威胁吴漾,谋些钱财。
她眸子微微动了动,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似乎是要验证她的猜想,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男人的脚。楚然吓了一跳,可能是刚刚想事情想得太投入,她都没注意到有脚步声。
她抬起头,眼中还是惊愕了一下,“廖叔?”
廖叔有些皮笑肉不笑,脸上的皱纹更显得他的神情阴森可怕,“少夫人,别来无恙啊。”
无论之前多么笃定,都只是猜测。而那些猜测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验证。
楚然看到他头上的鸭舌帽,“是你绑我过来的?”
廖叔点了点头,“得罪了,少夫人。离开吴家之后,我就成为了少爷的怀疑搜查对象。而且家里的安保太严了,我想跟少爷少夫人叙叙旧,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楚然笑了笑,“廖叔,我和吴漾不会冤枉好人的。这么说,二十年前偷偷截了爷爷的信,破坏了照片上的字,二十年后又伙同陈英冒充欧阳雪骗婚吴家,帮舅舅支走家里的其他人,好让他无所顾忌地给夫人喂药。这些,果然都是你做的了?”
廖叔“哼”了一声,“少夫人果然聪明,事到如今,我也不否认了,确实是我做的。”
楚然眉目间含着怒意,盯了廖叔的眼睛道,“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据我所知,吴家待你不薄,你这样岂不是恩将仇报?”
廖叔唇角抖动了一下,“吴家是对我不薄,但我自小就是林家的人,任何恩情都没有林家的恩情大。”
楚然有些不明白,“你帮舅舅我可以理解,可是二十年前,舅舅还只是个不大的孩子,我不相信你从那时候就计划好了二十年后的事。”
廖叔道,“告诉你也罢。二十年前我确实是无意截了那些信,只觉得以后会有用处。直到五年前,我才想到利用吴家和欧阳家的关系,来帮林泽少爷。欧阳家一直躲着吴家,多年都没有音信,这正好给了我做这个骗局的机会。”
“可是老爷子临终前,竟然把那照片上欧阳小姐背后的字划掉了,还又写上了一个新的名字。我虽然不识字,却猜到老爷子可能是已经断了与欧阳家结亲的执念,又给少爷物色了别家的小姐。”
楚然摇了摇头,“枉你在爷爷身边那么多年,却一点都不了解他老人家。”
爷爷是不会真正干涉吴漾的婚姻,不会强行绑定,更谈不上物色孙媳妇。他的喜好只是跟随着吴漾自己的心意。
“也许吧,”廖叔顿了顿,“所以我把那些字破坏掉了。后来林泽少爷在白玉公司扎稳了根,为保万无一失,我们才同时实施这个计划,作为林泽少爷得到白玉公司的最后辅助。如果陈英真的嫁入吴家,除了夫人,林泽少爷在吴家就又多了一个最强的帮手。可惜......”
他忽然有些激动,胸口快速地起伏着,一脸的遗憾。
长长地吐了口气,他才转头幽幽地望着窗外的亮光,“那时候林家在吴家事业崛起的关键期帮了他们,可是轮到林家落难,吴家却只是袖手旁边,看着林家就这么没落了。我替林泽少爷不甘啊。”
楚然倒是听吴漾说过他娘舅家的事。
林家靠着贿赂官政人员,家族事业一度红火兴旺。后来事情败露,林家老爷子,当家人和受贿的官员无一幸免,全部落网,林家才从此没落的。
楚然道,“廖叔,林家的事是当家人藐视法律的结果,迟早会被制裁的。而且那种情况,你要吴家怎么救?”
她眯了眯眼,“就像你之前做了那些事,今天又绑了我来,你也一样不会被放过的。”
廖叔阴狠地盯着她,“少夫人,我知道你会说,不过现在,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自己。”
楚然并没有被威胁到,“是舅舅让你做的吧,他想干什么?”
廖叔道,“当然是叫少爷一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