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将门公子们会不会羡慕,陇西的年轻公子们不知道,他们只知晓自己是羡慕的。
这些日子,忙得连能轻松喘口气,都是奢侈。
别说是他们年轻人,就是他们整个将门,都忙得不可开交。
要稳住陇西的军营不可出事,要平定贼寇趁节度使战死生的事,还要防备勋贵大族想夺权。
尤其是对陇西兵权虎视眈眈的蜀南王。
这么多事情等着他们来做,哪里还能有闲心休息?
“我真是羡慕李大公子,整天跟着朝凰公主,不是选马骑马射箭,就是逛街吃喝玩乐。
不似我们,白天要练兵,杀贼,晚上还要挑灯夜读,检查这些账簿军折,忙进忙出。”
吴督尉的嫡长子吴溪照抱着一摞的折子进来,随之而来的是营帐内年轻公子们的哀嚎。
大家嚎归嚎,手早已经习惯性地伸过去,挑着折子看。
欲哭无泪:“节度使府啊,掌控着整个陇西的军务,我们得忙到什么时候?白发飘飘吗?”
“淡定,淡定。”
郡守府的大公子谢尘清,疲惫的面上拂过隐忍的笑意,瞧着唉声叹气的诸位,一手翻着账簿,一手拨动算珠,安抚说。
“咱们看得还都是长辈们挑出来的一部分,长辈们要处理的,可比咱们要复杂多了。
要感谢我们是墨发飘飘,是家中年轻的珍宝,长辈们愿意承担大部分,不然,白发飘飘都做不完这些活。”
说着,补充一句:“知足吧,我一个书香世家的公子,干你们将门公子的活儿,我都没哀嚎呢。”
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抚到了,营帐内想哭嚎的声音轻微了些,却是见有人掀开帘子进来。
一瞧是慕督军府的二公子慕随风,他不是空着手来的。
众人瞧着堆得那般高,还能稳当不倒的折子,指着只怕是要瞎的眼睛问。
“我们还有白发飘飘的一天吗?真的不会英年早逝?”
“安心,这会儿就是倒下了,朝凰公主也会给我们掐醒。”
谢尘清拨弄着算盘,瞧慕随风又抱过来一堆折子,听着营帐内的哀叹声更浓,安抚说。
“这些活儿没有干完,朝凰公主怎么会舍得我们英年早逝,公主殿下这会儿可是非常需要我们。
再者,这阵子的忙碌,我们手握的权力,不也多了?这叫能者多劳。”
“不愧是郡守府的大公子,觉悟就是比我们高。”
谢尘清听着,努力展现笑容:“那倒不是的,本公子若不这样想,手上的算盘,我早砸地上了。谁没事,会有干活的觉悟?”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一听,疲惫地感叹道:“真的好羡慕李大公子啊,只需要跟着朝凰公主就好,他要的,公主殿下会亲自送上。”
怎么又是羡慕李暮昼的一天?
“他今天又跟着朝凰公主玩耍吧?不用干活,身侧还有那么多的小娘子们陪着,羡煞我也。”
“噗嗤——”
“你是羡慕他不用干活,还是羡慕他身侧有咱们的妹妹们陪着?”
“我妹妹陪着,我是不羡慕的,我是羡慕你们的妹妹陪着。”
“谁还不是呢。”
“噗嗤——”
营帐内响起一道道年轻爽朗的笑声,众人说说笑笑间在干活,疲惫哀嚎的气氛忽然欢乐了些。
慕随风见他们还有闲心思说笑,终结欢笑的话题:“朝凰公主也是年轻的小娘子,没人羡慕李大公子的身前,还有朝凰公主?”
“......是活儿不够多吗?我们要羡慕朝凰公主在身边?”
“哎?你们在嫌弃活不够多?”
宗云宿抱着一堆折子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顺着这话回了一句。
就瞧大家面上的笑容停滞,黑溜溜的眼皮子都在颤,之前的欢笑气氛一去不复返。
将折子放下,坐到慕随风的身侧,却是看向谢尘清问:“我错过了什么?”
“错过羡慕李大公子的时刻。”
“哎?为何?”
“羡慕他的身侧有朝凰公主。”
宗云宿瞧谢尘清忍笑,明白了什么,同他们说:“无须羡慕,听父亲说,封威宁侯尉新任节度使的圣旨,这几天就会定下来。
安王府的融世子也会随行,有他们接管,我们都会轻松好些。到时候我们办场狩猎,也骑马射箭玩玩。”
“这么快就能定下来吗?”
吴溪照惊讶:“我父亲说,不少勋贵大族在阻拦,今早还有折子上奏,说是威宁侯残暴,列举了不少罪行。”
“融世子就更不用说了,他何曾没被大臣们追着弹劾?都无须勋贵大族列举罪行,骂就完事了。”
“如此,他们还能平稳地到陇西上任?”
“能。”
宗云宿见他们都看过来,眉眼还有笑意:“御史大夫可回来了,弹劾官员乃御史台的活儿,没人比他们更擅长。”
“勋贵大族列举威宁侯的罪行,御史台就追着他们弹劾,这几天的朝堂可是热闹。”
“一堆人弹劾来弹劾去,听闻金銮殿上都骂红了眼睛,险些大打出手了。”
“圣上还称病着,成王殿下乐着看他们骂,我听父亲说起,都觉得好玩,都想去皇城上任,亲眼瞧瞧。”
谢尘清听着,还笑了笑,看向他们说:“不仅仅,我听父亲说,宰相大人今天去了皇宫,同御史大夫一块出的皇宫。
没多久,弹劾威宁侯的那几家冒头的,都闭门不出了,皇城的气氛都变得紧张兮兮的,不敢轻举妄动。”
“!!”
众人听着惊呼:“宰相大人出门了?上朝了?这些年,他老人家不是称病不管朝堂,怎么忽然和御史大夫联手了?”
“真假?宰相大人这是开始管朝政了?朝堂都要震一震吧。”
“如此说,宰相大人都向着皇家封的新任节度使,再有御史大夫和太尉大人,朝堂谁还敢争对圣上要封的,新任节度使?”
吴溪照都有些激动:“三公都亲自出手,节度使的事情,不会再生什么事端,有威宁侯坐镇陇西,这些折子,咱们都能转交过去了。”
“想得太美了。”
慕随风睨了他一眼,同他说:“蜀南王对陇西还虎视眈眈着,我们不能让他抓到陇西的把柄,我们可是以家族起过誓言的。”
谭节度使府私兵的事情,必须清除得干干净净,不能留有分毫把柄,让蜀南王有机会针对。
陇西军营的把柄,得由他们陇西的将门消除。
待威宁侯接管新任节度使,他们这些将门,可以同心协力扶持,却不能让他也有机会拿捏他们。
“新任的节度使要定下来,意味着我们要加快速度了,诸位,挑灯干活吧。”
“......”
吴溪照咧着的嘴角都来不及收回,手却是不得不加快。
得,不管怎么说,活是不会少半分的。
“唉——”
“李大公子呢,他这会儿都在睡梦里吧?”
“他知道,我们都在羡慕他吗?这觉,他睡得安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