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下，秦昭昭迷糊地下了车。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有些发懵。
转头，秦泽宇把行李拿了下来，声音淡漠：“走吧。”
秦昭昭愣怔一瞬，小跑着跟上他，疑惑：“哥，这是什么地方？老师呢？”
“我租的公寓。”秦泽宇答道。
他决定回来的时候，就托人在海城找好了住处。
秦老爷子承诺，在两人找到稳定工作之前，该有的资助和帮扶一样都不会少。
秦泽宇绷紧下颌，眉目微垂，拉着行李箱的手捏紧。
他微微偏头，目光扫着身后的秦昭昭：“他一直那样，借酒浇愁？”
秦昭昭低下头，双手交握抵在身前，捏着手指，微微“嗯”了一声。
“自从爷爷把爸爸的股份全部转让给秦振哥哥，还把爸爸赶出去后，他心中郁闷一直无法排解，成天喝酒。”
秦泽宇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又问：“他哪儿来的钱？”
据他所知，秦景辉名下所有银行卡都被冻结。
他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怎么可能买酒？
数量还不少。
秦昭昭摇头，“我也不清楚。”
秦泽宇眉头紧蹙，暂且揭开这个话题。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左哲老师家住。”
提及左哲，秦昭昭语气明显轻松。
“嗯，左哲老师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
秦泽宇抿了下薄唇，专心找路。
他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熟悉，却还是顺利找到了公寓所在的那栋楼。
进了电梯，按下楼层，秦泽宇从口袋里拿出备用钥匙。
“以后你住这里，那个家也不要回去了。”
左哲只是她的老师，并没有其他关系，作为女孩子住在他家里不好。
至于爷爷给他们留的那栋别墅……
秦泽宇眼睫微垂，眸光晦暗不明。
秦昭昭也不想叨扰左哲。
他不顾名声那么帮她，秦昭昭已经很感激他了，又怎么能给他徒增麻烦。
可那个家，她实在是回不去。
爸爸的腿受了伤，要养很长时间，整日买醉，喝醉后就开始耍酒疯。
家里能摔能砸的东西全被毁坏，嘴里不断念叨着爷爷的不公。
秦昭昭知道，秦景辉疯了，但她不能说。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秦泽宇先一步出去，看了看附近的几个门牌号，推断出他的公寓的位置，带着秦昭昭进去。
她坐在沙发上，深呼了一口气，神情放松。
秦泽宇把行李箱推到一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腿怎么了？”
秦昭昭的走路姿势有问题，且一路过来神情紧绷，似在隐忍着什么。
她知道瞒不过他，动作轻柔地卷起裤腿，半条腿缠满了绷带。
解开，狰狞丑陋的疤痕从小腿蔓延到膝盖，腿上遍布划痕，伤口叠加。
秦泽宇只觉得异常刺眼，他闭上眼睛，气息剧烈，两秒后又缓缓睁开。
“他做的？”
他，指的是秦景辉。
秦昭昭点头，想把绷带绑回去，却被秦泽宇制止。
他火速去楼下药店买了医用绷带，帮秦昭昭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带她去了医院。
给她看病的是个女医生，饶是见识过那么多的病患，看到秦昭昭的伤势也是一惊。
“小姑娘，你这是怎么弄的啊？”她声音虚浮，瞧着秦昭昭的眸光煞是心疼。
秦昭昭抿紧唇，撇过头去，不想说。
医生也就没多问，帮她上好药，又开了几副药回家自主更换。
等车的时候，秦泽宇又问了那个问题：“怎么弄的？”
和女医生不同，他指的不是秦昭昭，是秦景辉。
秦昭昭抓紧衣服下摆，怯着声：“他把酒瓶全部扫落，掀翻桌子的时候，我没有及时躲避，桌角划过我的腿……”
想起当时爸爸恐怖的面容，秦昭昭再也说不下去，眼眶很快被泪水侵染，夺眶而出，落下豆大的泪滴。
她小声抽泣着，尽量憋在心里，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才半个月，一向自信的她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秦泽宇紧咬着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手背青筋爆出，太过用力，整只手微微颤抖着。
他强压下心中的那抹恨意，用尽量温和的语调对着秦昭昭说：“先回去休息吧。”
哥哥回来，为她提供庇护……
这一切似是让秦昭昭有了归属感，也不再固执或害怕，在卧室里安心睡去。
看着她睡下，秦泽宇再次离开。
下楼时，打通了电话。
“喂，赵秘书，我想找董事长。”
秦泽宇和秦老爷子只见过一面，秦景辉把他们带回家吃晚宴的那次。
因此，他很难叫出“爷爷”这个称呼。
秦泽宇那边，是赵秘书亲自过去跟他说明事情经过和秦老爷子的决策的。
走之前，特地留下了电话号码，让秦泽宇有困难尽管打给他。
“秦少爷，有什么事吗？”
秦家正统少爷只有秦振一人，他又不好否认秦泽宇的身份，只能单独称呼。
“我想问他一些事情。”
爷孙俩的事，赵秘书不该掺和，可秦老爷子一向繁忙，前几天秦家变故现在又在重振，更忙了。
他委婉地道：“秦少爷，董事长他正在开会，等他闲下来我会帮你转告的。”
秦泽宇五指微微用力，很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我想当面问问他，还请赵秘书转告董事长，我会在公司等他。”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赵秘书听着机械提示音，叹息着摇了摇头。
……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会议才结束。
赵秘书连忙过去，告诉秦老爷子秦泽宇的那通电话。
秦老爷子有些意外：“他今年回来了？”
秦泽宇认祖归宗的时候，已经考上了帝都大学。
去上学后几乎没回来过，他父母都说他在那边有了什么成就。
但秦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才大三哪里会有什么成就。
秦泽宇的学习情况，他也让人暗中关注，比他父母都要清楚。
他就是单纯地不想回来。
赵秘书继续汇报：“我本来想让他去办公室等您的，但他觉得没必要，只是留在了接待室。”
秦老爷子进去的时候，秦泽宇坐得板正，听到动静连忙起身，微微鞠躬：“董事长。”
礼貌中透着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