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是真的睡着了,半个时辰前她找出了安神丸,原本吃五粒,她吃了七粒,此时睡的昏沉,推都推不醒。
君烨紧张的摸她鼻息间气息平稳才放下心来,问道:“皇后吃了安神药?”
紫云拿过紫檀木边柜上的药瓶,打开看了一下,道:“娘娘或许多吃了两粒。”
君烨大手包着姜笙的小手,低声吩咐道:“去把李太医速速叫来。”
“是,皇上。”
一盏茶后,李太医提着药箱满头大汗进了景仁宫。
悬丝诊脉后,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是热邪炽盛引起的心火亢盛,心火旺盛,心神受扰,故而出现心烦、心悸、失眠等症状。”
君烨道:“皇后还吐血了,如何医治?万不能留下任何病症。”
李太医没敢说是情绪激动引发,毕竟宫里已经传遍了晌午慈宁宫的事情。
只说道:“娘娘是急火攻心引发的吐血症状,微臣会开清热泻火,养心安神的药放给皇后娘娘服用。再通过针刺中脘等穴位进行治疗,可以起到降心火,平肝阳的效果。”
君烨点点头,拿起安神丸药瓶,他了解姜笙本就睡眠不实,如今有了忧心的事更睡不好,安神丸必然是离不开的药,但像她这样加倍服用对身子不好,道:“你负责把蜜丸的剂量减半,大小不变。”
“遵旨。”
紫云带着李太医出去,殿门关上。
殿内凤凰鎏金铜炉里的炭火刺啦作响,君烨去外殿取了水瓶给炭炉上的陶盆里加水,如此空气不那么干燥。
回到帷帐边,看到姜笙的唇角有血迹,又去找梳妆台边的锦帕,蘸了点玉壶里的茶水,给她轻轻擦拭干净。
“笙儿,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
这声‘对不起’说了一整夜,避免不了回忆起十一年前的事。
那日正逢中秋,他从宫里回府邸的时候,贝亲王和萧胜尔准备了美酒佳肴。
三人把酒言欢,许是太过惆怅,许是夺嫡的弦绷得太紧,那日他不似平时把控着酒量,多喝了些。
醒来时,书房木榻边躺着萧胜尔,她衣裙不整,而他衣冠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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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夜总是很长很长,对于彻夜未眠的君烨来说更是如此。
他轻抚姜笙额前的发丝,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想到殿门口的那一滩血,心慌到不知如何是好。
她那样敏感脆弱的一个人,在慈宁宫面对突如其来的场面,心里该有多痛,而这是他带给她的。
他是了解姜笙的,接下来她必定会躲避他,郁郁寡欢,折磨自己。
或许铲除世家大族本就是个错误?该来的躲不掉,前几日他是这样想的,此时握着她的手却后悔作出那个鲁莽的决定。
他早就该妥善的处理好这件事,不让她受到伤害。
清早,殿外叩门,许公公道:“皇上,该起了。”
君烨轻抚太阳穴,打开殿门,低声道:“去传朕的口谕,取消今日的早朝。”
“是,皇上。”
一直到快午膳时,姜笙才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的面孔,带着乌青的眼窝。
“笙儿,醒了,头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笙往起来坐,君烨连忙扶起她倚在床榻边靠背上。
纱窗外透进来些阳光,姜笙感觉自己沉睡了很久很久,脑子清醒了许多。
君烨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唇边,姜笙接过一口喝光,殿内炭火烧的旺,干渴是必然的。
“笙儿定然是饿了渴了,让传午膳,我们一起用些……”
姜笙道:“皇上,我想洗漱后再用,你先用吧。”
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光洁雪白脸颊上的一双鹿眸,暗藏着戾气,却依旧澄澈的像一汪平静的湖泊。
“好,我也洗漱后再用。”
二人沉默许久,君烨拉她的手亲吻,道:“笙儿,是我不对,是我的错,让你如此难过…….”
这话相当于侧面承认了那时他与萧胜尔有情,承认了那孩子是他的?姜笙原本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砰然击碎,勾唇带出几分轻笑。
“皇上,我怎敢怪你?别说你是皇帝,即便从前是太子时,宠幸任何女人都是应当应份的,有了孩子更是延绵子嗣的喜事,何错之有?”
君烨叹口气,道:“笙儿,别这样,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姜笙抽回手,带着几分怒气,道:“皇上现在该关心的不应是我,而是朝局。一个世家小姐回京,短短几日满城风雨她的孩子与皇嗣有关,这背后定是有人在伸手操纵……皇上励精图治,既然开了铲除世家门阀的口子,便没有回头路。”
君烨双手放在膝上,眸光沉沉注视她,道:“笙儿放心,我会把所有的事处理好,明日会在早朝下旨封君翔为太子,断了那些人的野心。我不怕时局坎坷难处理,我担心的是你……”
姜笙两只手轻抚半截撒花锦被上的凤凰,淡淡道:“皇上不用担心我,我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会好好的活着。我会做好皇后的职责,尽心侍奉好你,尽心照顾好孩子们,尽心管理好六宫事务。”
君烨起身踱步,这是他焦躁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良久,走到帷帐边,坐在姜笙身边,双臂环住她,低头亲吻她的头发,颤声道:“笙儿,我不要你这么懂事,我要的从来不是皇后,要的是你姜笙啊!”
姜笙眸光轻颤,淡然道:“皇上,从前我就想过要成长,可在你的臂弯里总是安逸又撒懒的,如今,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些时间消化这件事。”
君烨搂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让两人合二为一,他宁愿她歇斯底里的打骂他,也好过默默承受。
贝亲王府,西厢房里,圆桌之上,贝亲王拿着酒壶喝闷酒。
侍从进来,掩上门,小声道:“王爷,送到萧府的东西退回来了,说是萧三小姐进宫去了。”
贝亲王的脸颊有些泛红,道:“她还是放不下皇兄,十一年了,还是如此!”
刚说着,门开了,前院的丫鬟说:“王爷,王妃说身子不适,让您过去看看。”
贝亲王连忙擦了一把脸,出了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