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高腿长的，手长得跟蒲扇似的，衬得擀好的饺子皮格外小巧。
他的手虽然大，但是却很灵巧，填馅封口一气呵成，不到两息的时间就可以包好几个。
不过片刻，他身前已经排了一列胖乎乎的饺子，顾倩手里的还是那一个。
她手指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不是馅料放少了，就是放多了，再不然就是露馅了。
她急的直跺脚：“哥，你慢点，等等我。”
这么多小家伙看着呢，多没面子，连几个大一点的孩子都比她包的快。
顾卿失笑：“你一边玩儿去吧，我来就行。”
他的手艺可是从前在边关练出来的。
那时候边关的将士们多地方也偏僻，偶尔运气好打两只野猪野鹿的，就会比赛包饺子。
包的最快最好的，可以赢一只肘子回去打打牙祭。
程氏看女儿急的满头大汗，洗了手过来接班。
“我来吧。”
顾倩微微一愣，有些没听清。
“啊？”
母亲还会包饺子吗？
程氏耳根红了红，别扭的说道。
“程家以前也是农户出身，会包饺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顾倩呆愣愣的起身，给程氏让位置。
然后狐疑的跟哥哥对视一眼。
母亲自诩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身份高贵，为了让自己的出身好看些，这些年处处帮衬着程家，让程家一跃从农户之家成为京中富户。
怎么如今自己开始揭自己的伤疤了？
程氏只当没看见他们的眉眼官司，动手开始包饺子。
等沈寒月那边简单的定好章程，这边的饺子也出锅了。
程氏搅动着锅里的饺子，先给孩子们一人盛出来一大碗。
然后又盛了一碗，顾倩伸手去端，被她轻轻打了一巴掌。
“没规矩，去喊你嫂嫂吃饭。”
顾倩：……
她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确定是从东边升起的。
晕晕乎乎高喊一声：“嫂嫂，吃饭了！”
青雉听到喊吃饭的声音，起身告辞。
“夫人，事情暂时先这样定下，我该回去了。”
她之前搅和的镇国公府家宅不宁，不管是不是自愿，都对镇国公府有愧。
见了面也是互相尴尬，不如识趣些先避开。
沈寒月看出她的抵触，并没有强行挽留，亲自送了人出去。
到了临时搭建的‘餐桌’旁。
最先看到的就是顾卿。
他身材高大，此时缩着手脚坐在小木墩子上，颇有几分委屈的看着她。
沈寒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真乖。”
顾卿：……
顾倩捂着嘴偷笑，程氏假装没看到。
她径直在顾卿旁边坐下，夹起一只饺子放进嘴里。
“是荠菜馅儿。”
顾倩点头：“是啊，她们自己去野地里挖来的，一共就这么多，全都混进去包饺子了。”
这群孩子虽然年纪不大，还是孤儿，但是做事很有原则。
因为包饺子的白面和肉是庄子上送过来的，她们就非要将采来存着的荠菜全都洗干净剁了加进去，全程都在一旁帮忙，不然不吃。
沈寒月迎着一群小豆丁期待的眼睛，弯了弯眉眼：“真好吃！”
她们顿时就开心了。
吃过了饭，程氏不愿意走，顾倩留着陪她。
沈寒月和顾卿先回去。
顾卿骑的有马，两人共乘一骑。
顾卿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揽着怀中人纤细的腰肢，沉声道。
“皇上的兵符丢了，搜查兵符的时候从麟王府搜出来二十多具尸体，愤怒的百姓冲进了麟王府，将他又打了一顿。”
沈寒月心头一跳，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往上翻涌。
她当初信口胡诌的话，竟然一语成谶了吗？
“麟王会死吗？”
毕竟是二十多条鲜活的人命。
感受到自己揽着的腰在微微颤抖，顾卿微微收紧了手臂。
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单单是这些还不够。”
“不过已经激起了民愤，后面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马儿在乡道上漫步，隔着一小片林子，已经可以看到别苑的大门。
透过单薄的衣衫，沈寒月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顾卿胸腔的震动，清冷的嗓音在耳后响起。
“说来话长，这件事情不止关乎麟王，还有端王掺和其中。我这段时间可能很忙，别苑这边需要你帮着照看一下，逐月会留下来帮你。”
沈寒月了然点头。
“我明白。”
恰好此时到了别苑门口，顾卿将人抱下马与沈寒月分别，朝着京中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寒月目送着顾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转身回了别苑。
翌日早朝。
朝中大臣们因为如何处置麟王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
以诚王为首的皇室旁支们认为，麟王乃是龙子凤孙，身份高贵，不是那些出身低微的贱籍可比，此事应小惩大诫。
但是寒门出身的官员们则更能体会普通百姓的不易。
诚王他们口中的贱民，不过是群因为天灾人祸被迫沦为奴籍的可怜人。
究根结底，大家都是东晋子民。
且麟王所为是为虐杀，违背人性伦理，当严惩以儆效尤。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想让。
晋元帝高坐龙椅之上，看着台下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众人，微微一抬手。
身旁的太监立刻有眼色的出列，扬声唱喝。
“肃静！”
独属于太监尖利的嗓音让争执的双方暂时休战，终于想起这里是金銮殿，不是菜市口。
晋元帝烦躁的吐出一口气，眼神扫过老神在在的赵太师，正欲开口，远远的穿来沉重浑厚的鼓声。
殿中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有人告御状？
……
距离宫门不远处的登门鼓院门口，此时整整齐齐的跪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妇人。
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登闻鼓前，两条纤细的臂膀吃力的拿起和她手臂一般粗的鼓槌，奋力击打鼓面。
紧闭的院门打开，两名衙役从门内出来，厉声高喝。
“何人在此击鼓？”
击鼓的年轻女子跪倒在地，单薄的身形跪的笔直。
“大人！ 民女汪兰协同瑜洲民妇六十三人，状告先帝之子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