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倩被嫂嫂轻快的语气感染，心中郁气散了几分。
“好。”
十几岁的女子，最爱美的年纪，有沈寒月活跃气氛，顾倩很快就忘了不快。
珍宝阁和霓裳阁出了名的贵，她是有分寸的，只选了一套头面和一套衣裙。
沈寒月嫌弃她选的少，帮着她选了几套。
“都是你哥的私房钱，不用心疼。”
顾倩知道她是怕她不好意思，勾唇笑了笑，一低头忍不住红了眼圈。
……
延年堂里，程氏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又砸了手里的茶盏。
“他这是什么意思？打我的脸吗？”
她前脚给程萋萋买了衣服，后脚顾卿就给沈寒月和顾卿买，生怕委屈了他小媳妇半点。
她是农户出身，不懂得打理产业，刚当上国公夫人的时候国公爷也曾将国公府的产业交给她打理过，不出三个月乱成一锅粥。
产业收入减半不说，剩下的还都被她拿去接济娘家了，国公爷气她拎不清，夺了她的掌家权，只每个月给些月例零花打发她。
她小时候穷怕了，年纪越大越喜欢挥霍，尤其老国公去世后，她成了整个国公府最尊贵的老夫人，花销更是大，手里钱基本月月光。
给程萋萋买的衣服也只是中等偏上，顾卿一出手就是京中顶尖的珍宝阁和霓裳坊，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
顾倩是他的亲妹妹买了就买了，沈寒月那个贱人也配！
身旁的嬷嬷连忙劝和：“老夫人说什么呢，您是国公爷的亲生母亲，怎么会针对您呢。”
她朝着梧桐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梧桐院那位头一次进宫参加中秋宴会，穿的寒碜了丢的是国公府的脸，国公爷只是顾忌脸面罢了。”
其实国公爷真顾忌脸面，不会单单落下表小姐，更不会连老夫人这个母亲都忘了。
他就是在打延年堂的脸。
可嬷嬷不敢说，更不敢挑唆老夫人跟国公爷过不去。
国公爷才是这个府上真正的主子，老夫人是国公爷的母亲才有胡闹的资格，她们这些奴才今天敢挑唆，明天就卷铺盖回乡下庄子里。
程氏觉得她在顾卿心里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都是因为那个小贱人，本是想故意给那个狐狸精没脸，反而被打了脸，即便有嬷嬷劝解，心中依旧憋闷，手里的茶盏到底是没保住。
延年堂西厢房。
程萋萋听着侍女转述，握着簪子的手指暗暗用力，在白皙的指尖留下一道殷红的暗印。
她和卿表哥青梅竹马，自认对他体贴小意，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他竟然如此无情。
沈寒月昨天那样骂她们，他无动于衷也就算了，还要上赶着给她撑腰，让姑母和自己丢脸。
怒意上头，她举起簪子往地上砸被侍女握住了抬高的手臂。
“小姐，这是老夫人送给您的，您砸了以后不好交代。”
水盈盈的杏眸溢出一颗滚烫的泪珠。
“姑母就拿这样的东西打发我？”
堂堂镇国公府老夫人，给她的东西连她在程家的用度都不如。
嘴里心肝儿肉的喊着，不过如此。
侍女将她手中的簪子拿下放进妆匣里。
“小姐，您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儿，身上肩负的是整个程家的希望，她一定会全力支持您的，莫要因为一点小事儿影响了您和老夫人的情谊。”
程萋萋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她不只是程萋萋，还是程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嫡女。
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自己，她都要倾尽全力拿下卿表哥。
她算是看明白了，靠姑母是不行的，这件事她要另寻出路。
……
因为是中秋赏月，宴会办在了御花园。
虽是在室外，但树梢屋檐挂满了琉璃宫灯，将整个宴会场地照的灯火通明。
中秋是团圆节，来参加的都是官员协同家眷，因而不分男女席面，以家族划分区域。
沈寒月和顾卿样貌同样出色，又穿着同色的衣衫并肩而坐，引的不少在坐的贵女几乎搅碎手中的帕子。
“那个就是嫁进镇国公府的商女？”
“是呢，听说国公爷宠爱的紧。”
“还以为国公爷和那些臭男人们不一样，没想到都是爱美色的，真是无趣。”
对面的女子拆台轻讽：“无趣你干嘛咬牙切齿的？”
帝后都没到场，宴会尚未开始，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蕴灵想跟沈寒月说话，又碍于顾卿的威名不敢接近，偷偷给沈寒月使眼色。
沈寒月对着她比了个手势，转头给顾卿说道：“蕴灵叫我，我去去就来。”
顾卿往蕴灵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在蕴初身上一扫而过：“去吧，尽快回来。”
沈寒月点头：“知道。”
她起身，蕴灵迎上来，拉着人出去。
身后，一道视线紧紧的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程萋萋在程氏耳边低喃了一句什么，羞赧一笑。
程氏心里惦记着找赵夫人的事儿，带着一个未婚女子也不方便，遂拍了拍她的手背。
“去吧，记得谨言慎行。”
程萋萋乖巧点头。
沈寒月对宫中不熟悉，跟着蕴灵到了假山后的凉亭坐下休息。
“你成了亲后越发忙了，都不来找我玩儿。”
蕴灵嘟着嘴抱怨。
想到这阵子沈家的那些乌糟事儿，她很快又释然，同仇敌忾。
“二房那些人真不是东西，竟然这样算计你们！”
她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沈寒月习惯了她这没心没肺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反过来正要劝慰她，又听她嚷嚷道。
“真是的，算计也不也挑挑时候，再晚上一个多月，哪还有镇国公的事儿？你不就直接进我们蕴府成我嫂子了！”
沈寒月连忙去捂她的嘴，视线环视一周：“蕴灵！”
“这种话被人听到我以后如何自处！”
她嫁进镇国公府已成定局，且顾卿是个很好的人，她很喜欢。
蕴灵脸一白：“对不起，一时激动，忘了这是宫里了。”
她转头看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放心聊起其他的来。
只是蕴灵毕竟是常在宫宴出入的人，不多时便被熟悉的贵女喊走了。
侍女不能跟着进宫，冬晴留在了宫门口，沈寒月独自一人沿着鹅卵石的小道往回走，一转身看到了假山后的蕴初。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沈寒月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也没说什么，后退半步行礼：“蕴公子。”
蕴初呼吸一顿，看向她的目光里含了一丝受伤。
她以前都是喊蕴初哥哥的。
“县主。”
蕴初的目光在她夫人的发髻上徘徊一瞬，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让他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