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华阳郡主再疯癫也是郡主，他根本没用力，没想到华阳郡主竟身形不稳的跌坐在地。
这不是碰瓷吗？
敲的是手，又不是腿！
华阳郡主坐在地上哭的凄凄惨惨：“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父王！”
一身锦绣绫罗先是被泼了茶水，水渍未干蹲在地上沾染了泥土，头上的金凤步摇欲落不落，发髻松散，看上去好不可怜。
贴身侍女们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搀扶：“郡主，郡主您没事儿吧？”
她借着侍女的动作起身，刚一动就露出一脸痛楚：“疼…好疼……”
华阳郡主刚才的嚣张气焰烟消云散，她生来一张娃娃脸，平日里的跋扈中和了这股子稚气，此时委屈起来，像个未知事的孩子，立刻让人忘记了她刚才的嚣张跋扈，引来不少同情。
沈寒月刚才是故意挑衅华阳的，就是为了让她失控。
沈家和诚王府地位太过悬殊，刚才华阳揭开了锦盒盖子给众人潦草的看一眼，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低头迁就沈家。
她再要求仔细查看落在其他人眼中可能就是得寸进尺，所以她故意激怒华阳郡主，逼她动手。
华阳郡主果然受不住出手，没想到顾卿竟然在关键时候护着她躲开了那一巴掌，连平日里交情并不多的凌云也第一时间出手。
让她心口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她以前很讨厌自己的计划被人打乱，但这次，好像感觉还不错……
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
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华阳，华阳并不笨，凌云敲她的那一下，仿佛把她脑子里的水敲出来了。
反应迅速的顺势倒地，假装柔弱，用起了苦肉计。
华阳郡主泪眼朦胧的一番哭诉，自己和顾卿都成了欺负弱女子的恶人，再想开口看火灵芝，恐怕不易。
她看了一眼堂中的学子们，好几个已经明显露出怜惜之色。
其中一个学子忍不住开口：“我们刚才都看到了，诚王府的火灵芝确实没有问题，逼迫华阳郡主一个弱女子，怕是会堕了国公府的威名吧？”
“确实，华阳郡主可是皇亲贵胄，国公爷为了区区沈家为难郡主，纵容凶奴伤了郡主，就不怕被御史弹劾吗？”
“诚王府是来配合查案的，不是凶手，为什么要为难她一个小小女子？”
“莫不是国公夫人输不起，想要借此赖掉刚才的赌约？”
堂中不满声接二连三，虽碍于顾卿的威名不敢扬声，但房中的人也都可以听清楚。
华阳郡主拭泪的时候借着丝帕的遮挡，弯了弯唇角。
她千娇百宠的长大，刚才摔的那一下确实挺疼的，眼泪并不全是作假，为了堵住众人的嘴，阻止沈寒月查验火灵芝，她可是下了血本。
皇帝已经跟父亲暗示过，过一段时间会接她进宫，以她的身份地位，至少也是妃位，诚王府绝不能在这个关口牵扯进命案中。
只要今日将诚王府摘干净，到时候，她为君，顾卿和沈寒月为臣，想要收拾沈家不是手到擒来？
她迟早有一日让沈寒月和整个沈家为她今日所忍受的耻辱付出代价。
沈寒月没有理会那些说闲话的人，对着华阳郡主深深行了一个蹲礼。
“郡主，凌云护主心切，寒月代他向您赔罪，回去后定然重罚，寒月和国公爷明日亲自登门向诚王府道歉。”
说完，她话锋一转，语带哽咽：“但是郡主，寒月的哥哥身世凄苦，从小无父无母，流落在外多年，才碰巧被沈家带了回去，悉心养护，十年苦读走到今日不知吃了多少苦楚。”
沈寒月稍稍低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脸颊，脆弱而哀伤。
“父亲人到中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们沈家的顶梁柱，却遭歹人陷害，险些丢了性命。今日若不查清始末，找出凶手，焉知来日此人不会再次动手？”
“哥哥头上悬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剑，寒月所为并非逼迫郡主，而是请求郡主，只求再仔细看一下火灵芝，也好让寒月心甘情愿的履行赌约，给哥哥一个公道，还诚王府清白。”
沈寒月混迹商场多年，什么腌臜手段没见过？
苦肉计，无非是比谁更惨，沈家出身低微，对比王侯世家的诚王府在权势上天然处于劣势。
但这种劣势在使用苦肉计的时候，反而转变为了优势。
一个几乎要绝户的商贾之家，收养的继承人被人陷害，家族后续无存，换做谁都会疯的。
人们习惯性同情弱者，慷他人之慨，华阳可以利用这一点，她也可以。
只要她和沈家将姿态放的足够低，刚才那些站在光明处，义正言辞为华阳郡主出头的人们立刻就会转头替她开口劝和。
她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已经预料过可能会出现的情况，穿了一身素白衣衫，头上只斜斜的簪了个银簪子，配上她明丽的脸，清艳逼人。
瘦弱的身形蹲在地上，眼中泪光点点，檀口轻启，说出的话句句肺腑。
刚才带头为华阳郡主说话的几个人被沈寒月三两句话说进了心坎里。
他们刚才只顾着为华阳郡主出头，差点忘了，沈家才是受害者。国公夫人言行举止并非不明事理胡搅蛮缠，她只是想要查出真凶，救哥哥于危难。
否则，凶手像是一只潜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可以从不知名处跳出来给沈家致命一击，确实令人心惊。
而且，国公夫人提出的要求很合理，她只是想要仔细看一看诚王府的火灵芝，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是他们刚才太过苛刻了，那样恶意揣测她一个小女子。
“郡主，国公夫人说的有理，您不如将府上的火灵芝拿出来给国公夫人仔细看看。”
“是啊，只是看一看而已，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火灵芝珍贵，郡主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将锦盒放在桌子上，让国公夫人不要用手碰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