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延年堂便派人去请了府中医女,几人刚在静姝院坐下,医女已经到了。
顾卿是男子,暂时回避出去,让医女给顾倩检查伤口。
“夫人小姐放心,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撞青紫了一块,我这里有一些活络筋骨的药油,用掌心搓热了按压均匀就可以了。”
医女小心的将顾倩的胳膊盖好,从医箱里拿出一瓶药油来。
沈寒月接过药油:“多谢姑娘。”
她生的漂亮,那医女被她看一眼,脸红了个透彻,连连摆手:“夫人不用客气,是我应该的。”
她本就是国公府培养来给府中女眷看病的医女,当不起国公夫人的谢。
冬晴给医女塞了荷包,将人送出去,留主子们在房中说话。
等房中只剩下顾倩和沈寒月,顾倩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嫂嫂,为什么我母亲她这么恨我和大哥?”
“就因为大哥是父亲养大的,我是个女儿吗?”
“可是我们也是她的亲生孩子啊!”
她眼泪一串串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颊滚落,素日里盛满笑意的脸面如死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寒月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抚她的后背:“不怪你和你大哥,是你母亲自己拎不清,倩倩,你不能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我们没办法左右别人的想法,但是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
顾倩不明白嫂嫂说的自己的生活方式是什么。
她从出生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看似富贵以极,实则只是国公府圈养的金丝雀。
每日里跟嬷嬷们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掌家算账,所有的一切都为了及笄后出嫁做准备。
嫁人后孝顺公婆,侍奉夫君,诞育子嗣,她的人生是早已被规划好的,和所有的贵族女子一样。
沈寒月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珠,看出她的茫然。
她心里明白,对顾倩来说,她的生活圈子很小,见过的人也很少,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大哥整日忙于朝政,二哥花天酒地不归家。
唯一接触最多的母亲却对她十分不喜,这份儿不喜在她的生活中被无限的放大,让她不解,焦虑,产生怀疑自身。
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差劲,所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喜欢她。
其实,她只是一个缺少被人认可和赞扬的小姑娘而已。
沈寒月心头一软。
“明天,我带你出城去玩儿好不好。”
去见一见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顾倩不知道为什么嫂嫂突然转开了话题,但她一向是个羞于提出自己想法的姑娘,打着哭嗝乖巧的点头。
沈寒月哄好了顾倩,帮她涂好了药,嘱咐了丫头们照顾好她,才关门出去。
顾卿一直等在门口,见到小姑娘出来,转过头来。
“她怎么样了?”
他虽然疼爱妹妹,但到底年纪大了,亲兄妹也该避嫌,有很多话并不适合他来跟妹妹说。
沈寒月勾唇一笑,拉着顾卿往梧桐院走。
“没事了,我明天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她毕竟只是个名义上的嫂子,带人家妹妹出门这种事情还是要跟顾卿报备一声的。
顾卿不反对:“多带几个护卫,天黑前回来。”
小姑娘年纪小,经验却不少,妹妹跟着她,他很放心。
明天叮嘱逐月多安排一些人手跟着,免得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她们。
“我明天要当值,不能陪你们一起。”
他沉吟道:“等我日后有空闲了,带你们去泡温泉。”
沈寒月开心点头:“好啊!”
顾卿被她的快乐感染,心头阴霾散去。
“怎么这么开心?”
被母亲一通折腾,他以为小姑娘会生气呢。
沈寒月冲着他笑了笑,没有吭声。
她开心是因为顾卿说到做到了啊,今晚一直很坚定的站在她身后。
这种身后有靠山的感觉,真的很好。
次日一大早,沈寒月和顾倩一起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顾倩是按照标准的贵女教养的,极少出门,此时透过偶尔被风吹起的纱帐,看着马车外往来的人群。
“嫂嫂,我们去哪里啊?”
顾倩其实是有些不太好意思问自己的好友喊嫂子的,但是寒月能做她的嫂子她又很开心,这样矛盾的想法让她每次喊嫂嫂都有些害羞的红着脸,十分可爱。
沈寒月卖关子:“你猜!”
她从马车上的暗格里拿出一小瓶胭脂醉,给顾倩倒了一杯:“尝尝。”
一股儿淡淡的葡萄香气传来,顾倩好奇的看着浅红色的酒液惊讶:“这个好像之前晋元帝给哥哥的葡萄酒啊!”
葡萄酒是贡酒,且数量稀少,她也只喝过一次,不太确定的问道。
沈寒月点头:“对,就是葡萄酒,而且是专门为女子酿的,你试试好不好喝,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送你几坛。”
顾卿点头如捣蒜,美食美酒和话本子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和好友兼嫂子也没什么好客气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她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微微瞪大:“好好喝,甜甜的,果香特别浓,不像醉仙楼的桃花酒辛辣涩口,打着花酒的名义,其实就是男子喝的烈酒。”
她将杯中的饮尽,扯着沈寒月的衣角撒娇:“嫂嫂,还想喝。”
沈寒月拿她无法,又给她倒了一杯:“这酒后劲儿大,喝完这杯不能喝了,我们等会儿要去采葡萄呢!”
顾倩的注意力瞬间被采葡萄三个字吸引,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葡萄树长什么样子呢。
“采葡萄?”
“对呀,我的嫁妆庄子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专门种植葡萄的,这些葡萄酒就是用庄子上的葡萄酿制的。”
沈寒月摇了摇手中的小酒瓶。
顾倩有些兴奋:“那我们可以自己动手摘吗?”
沈寒月挑眉:“当然!”
为了方便葡萄的运输,种植葡萄的庄子都是距离京都最近的,一行人出了京城半刻钟左右便道了。
因为她们出发前有人快马加鞭过来说小姐要来庄子,所以马车到达庄子的时候,庄子上的管事已经在路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