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吓到小姑娘，看了一眼房中唯一的千工拔步床和窗边的贵妃榻：“我们新婚分房睡传出去对你不好，你睡床，我睡贵妃榻。”
沈寒月瞧了一下那个贵妃榻的尺寸，对比了一下顾卿的身形，觉得让顾卿睡贵妃榻，委屈了顾卿，也委屈了那张贵妃榻。
她犹豫了片刻：“你睡床，我睡贵妃榻吧。”
她扫一眼顾卿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这榻不大，她睡着刚好，顾卿睡有些憋屈了。
顾卿摇头：“我是男子，委屈一些没什么，从前在边关的时候，荒草野地也不是没睡过。”
他是跟着父亲打过仗的，父亲走后也在边关镇守过两年，前年才归京。
沈寒月也不想委屈了自己，顺水推舟道：“那好吧，箱笼里有薄被，你自己拿吧。”
她的嫁妆大部分都收进了仓库，但是冬晴特意留出来一箱子这个时节用的被褥，就在地上放着。
“嗯。”
她这话说出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又想不起来。
直到她的视线看到那熟悉的红木箱子，脑中灵光乍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顾卿看到衣橱旁的螺钿红木箱笼，利落的打开，抱出里面的锦被，一本鲜红的小册子从锦被中掉了下来。
沈寒月的脸一下子烧起来了！
顾卿疑惑：“这是什么？”
他说着话，便要腾出手去捡地上的册子。
“你别动！”
她突如其来的一声轻斥，让顾卿顿住了伸过去的手。
沈寒月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三两步跨过来将地上的册子攥起来背在身后，干笑道：“没什么，别人落在我这里的，改天要还回去的。”
沈寒月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看起来正常一些，躲着顾卿飞快回到床边，拉了床幔缩进床榻间，才长长的出一口气。
还好没有被顾卿看到里面的内容。
顾卿原本是真的有些疑惑，看到她的反应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了，男女新婚前夜，府中长辈们都会给的，虽有不同，但大同小异，他昨晚也看过。
他本没什么旋旎心思的，回想到昨晚看到的，又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共处一室，难免有些躁动。
他放下被子，灌了一口桌上的凉茶，暗暗叹口气。
铺好了被子，他吹熄了几盏灯，只留了一盏方便起夜，便躺在贵妃榻上出神。
这贵妃榻着实有些小，腿伸不直，只能微微蜷缩起来，有些难受。
拔步床内，沈寒月将小册子偷偷塞进小抽屉里，上面压了几层账册遮挡，这才放心的躺到床上去睡。
第一次到陌生的房间，尤其房中还躺着一个不甚熟悉的男子，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她试探的问顾卿：“你睡着了吗？”
“没呢。”
顾卿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话，转了转身子，视线停在朦胧的床幔上，隔着薄纱，能看到里面隐约的人影。
“你和老夫人关系真的很差吗？”
明日要请安的，她需要提前了解一下顾卿和老夫人的情况，免得玩过头了，被顾卿责怪，毕竟她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老夫人确实顾卿实打实的母亲。
亲生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妻子没了能再娶，母亲出问题了可没处再找一个。
顾卿一时没有说话，沈寒月扣了扣自己的手指，寻思着她问的问题是不是太冒昧了？戳到了顾卿的痛处？
顾卿其实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提起母亲，他心绪如一团乱麻，说多了矫情，说少了不足以倾诉心迹。
两人的关系也不到深谈的地步，最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
“她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和她也无需讲道理，我会护着你的。”
他语气郑重的承诺让沈寒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两人还不太熟悉，之后一夜无话到天明。
次日清晨，沈寒月被冬晴叫醒的时候贵妃榻上的人已经不在了，锦被妥善的收进了箱笼里。
“国公爷去哪儿了？”
沈寒月打个哈欠问道。
“一大早便去前院校场练剑了，让奴婢们不必惊动您，晚点回来和您一起用早膳。”
冬晴帮她梳通了头发，夏雪端着水进来伺候沈寒月洗漱。
沈寒月见夏雪无精打采的拉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冬晴一眼，知道这是又闹别扭了。
“怎么了？谁惹你了，大清早的不高兴，脸都变丑了。”
沈寒月笑着逗她。
夏雪气的跺脚告状：“不知道冬晴发什么疯，昨个儿该我值夜的，她拉着我死活不让我进来！说什么有姑爷在，不让我打扰！”
“姑爷是谁！”
敢和她抢小姐！
“喊我？”
顾卿从外面进来，恰巧听到这句，疑惑的道。
房中沈寒月和冬晴都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徒留夏雪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两个笑什么，觉得自己被孤立了，更委屈了。
沈寒月挥手让夏雪凑近一些，假装耳语：“你去小厨房看看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夏雪是小孩子心性，见小姐跟她说悄悄话，不跟冬晴和顾卿说，顿时又觉得她和小姐才是天下第一好，十分得意的看一眼冬晴和顾卿，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沈寒月让冬晴继续给她梳头，想着新婚该穿的鲜亮一些，自己从妆匣子里挑一只飞凤衔珠步摇戴上，跟顾卿解释：“夏雪她只有几岁小童的智力，平日里冒失，你不要跟她计较。”
她要提前跟顾卿提个醒，免得夏雪哪句话得罪了府中的人，日后牵扯不清。
顾卿在外间的锦凳上坐下：“无妨。”
他不好评价小姑娘的丫头好不好，只是见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内宅的心机手段，难得有个这样率真的人在身边伺候也挺好。
两人一起简单用了早膳，顾卿带着沈寒月去延年堂给母亲请安。
一进门便见程氏，顾宸，顾倩都已经到齐了，正在厅中说笑，听到动静俱转头看过来。
“见过母亲。”
两人一起行过礼，旁边的丫头拿了垫子放下，又有人端了一早准备好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