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岗村并不大,一眼能望到头。
零零落落九个茅草屋。最大的茅草屋与外面的主院落外形极像。
但每个茅草屋中间都有一棵树,只是树的品种不同,大小也不同。
“葬公子,请进!”扶去觞指向最大的茅草屋。
“若诅咒破,第九人住哪里?”
扶去觞没想到葬岗问这个问题,一时愣住,瞬时笑道:“当然是第九人,他将是我扶族的新任族长。此屋平时用作议事,招待贵客。”
葬岗讶然,“第九人如此重要?”
“当然。过八之人,天与神授,乃扶族兴旺的希望。”扶去觞庄重道。
进入屋里,里面格局平淡无奇。一间堂屋,九把檩木椅子,九个桃木条桌,正中间的椅子与条桌最大。
两边分有四个厢房,按八卦方位依次取名,也无奇特之处。
“觞兄,八个厢房,第九人住哪里?”葬岗突然改口称他觞兄,让扶去觞愣了愣。
“主座后面有一个厢房,但从未启用过。”
葬岗环顾四周,突然一步跨出,一屁股坐在中间椅子上。
扶去觞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葬公子,此椅子从未有人坐过。请葬公子自重!”
葬岗瞥一眼扶去觞,笑道:“一把椅子而已,觞兄如此在意?”
葬岗站起身,转身朝屋外走去。
“我想在此地待几日,请问我住哪儿?”
“这个…不难。”扶去觞顿了顿,拂袖一挥,又一座茅草屋出现在远处。
“这是扶族为贵客准备的住处。公子请!”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茅草屋。里面更加简陋,灰尘扑扑,想来久来无人居住。
扶去觞讪笑了笑,拂袖一挥,整个屋里尘埃尽去,桌净窗明。
“扶族生活俭朴,设施简陋,让葬公子见笑了。”
“无妨。觞兄且去忙,我有事再叫你。”葬岗反客为主,竟下逐客令。
扶去觞脸色又变了变,但仍强行忍住怒气,拱拱手退了出去。
这扶去觞似乎知无不言,有问必答,且对自己的挑衅多次隐忍。
要不真把自己当贵客,要不别有所图,不敢轻易翻脸。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小鱼儿是否进了大岗村。他在那主院落大树下磨叽,便是给小鱼儿制造机会。
可他根本没感受到小鱼儿的气息或踪影!这血蜥蜴一族,能发现小鱼儿,真是不俗。
得设法让扶族太上族长见自己一面,太上族长倾向于花花,必然与扶一夫有冲突,正好利用。
只要他稍微暗示一下扶去紫的去向,事情就好办了。
可自己拿得出手,令人心动的筹码有限。关键还在于:扶去花与扶去紫谁是真正的第九人?
从这个入手,定能打动那太上族长。
花花体内阴阳复位,皮肤白皙有光泽,好似说服力不强。得从厄咒之力着手!
葬岗下意识摸了摸眉心墨竹,他拿出小鱼儿给的玉镜,照了照。
玉镜中,墨竹更加翠绿,不知晓源由的人,定会认为墨色有意熏染着翠绿。
以厄咒破死咒,以毒攻毒,负负得正,也是花花能到自己身边的主要原因。
可厄咒之力无形无色,无法示于人。墨竹虽是厄咒显化,但并不能说明问题。
正思忖间,一道人影在葬岗面前慢慢凝实。来人老态龙钟,佝偻驼背,好似风一吹便散架一般。
“太上族长,大驾光临,晚辈欣喜若狂。”葬岗起身微微躬身一礼。
“小子机警,就不怕猜错?”来人微微一笑。
“猜错了又何妨?大不了再猜一次而已。”葬岗呵呵一笑。
“有藏山的风范。小子来此何意?”
葬岗讶然,“你认识我九叔?”
太上族长点点头,又喟然一叹,“百年光阴瞬间即逝,人老珠黄,却又有来者,幸甚至哉。说说来意吧。”
葬岗灵机一动,“我见过我九叔,他留在封印地,而我出来了。”
太上族长仍不动声色,静静看着葬岗不语。
“花花阴阳复位,开始长个子了。”
“她准备去小岗村种植药圃。”
“活过十五岁,问题应该不大。”
葬岗搜肠刮肚,绞尽脑汁说着花花的变化,但太上族长只偶尔点点头,并不吭声。
“前辈,我没话说了。”葬岗沮丧道。
太上族长微微一笑,“我问的是来意,答非所问。”
“来意哈,来意就是向太上族长禀报花花的变化呀。”
“小子滑头,是想探探我更倾向于谁吧?”太上族长呵呵一笑。
“也有此意。”葬岗作讶然样。
“没有倾向。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不小心容易都打碎。”
“扶去紫若死,前辈会如何做?”葬岗干脆直截了当道。
太上族长瞳孔微缩,定定看着葬岗,“人死了,便一了百了,世人皆是如此。扶一夫你不能动,想都不要想。扶族凑齐八人,来之不易。”
“可!但扶一夫不能太过分,前辈总不能让我被动挨打吧?”葬岗起身,肃穆道。
“这个我管不了,但扶一夫必须活着,这是底线。藏山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才被封印的。”太上族长冷冷道。
“前辈的手笔?”葬岗惊愕。
“我没那本事。记住我的话,千万别逾雷池一步。”
话音未落,太上族长开始虚化,原地消散。这老头默认了自己可以杀扶去紫,但要凭自己的能力手段。
葬岗在茅草屋又待了一日,第三日清晨,他向扶去觞告辞。
这是与小鱼儿的约定,无论情形如何,他必须离开,以免掣肘小鱼儿。
“葬公子,不多留几日?葬公子未尝大岗村一饮一啄,粗茶淡饭,实在是招待不周。”
“无妨。我正在辟谷,下次再来叨扰觞兄。”葬岗淡淡道。
二人出了大岗村,来到那片开阔地,扶去觞深躬一礼,“若葬公子再临,必紫气东来,我等必箪食壶浆以候。”
葬岗跃起,没入茫茫山野中。正疾行的他突地停了下来。
这扶去觞话里有话,带有余音。紫气东来?扶去紫?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隐身朝东面飞去。
在东面群山绕飞百十里,仍不见任何异常。心中自嘲,自己又想多了。
正欲离去,一处山谷深处,有微弱的光影一闪而过。
他神识一点点扫描,却没有任何异样。难道刚才是错觉?
不甘心的葬岗,决定下山谷看看。突然毕然倏地歇落在葬岗右肩膀上。
“啾啾,公子在找什么?”
“小母鸡,然然让你来的?话说你为何总歇在我右肩膀上?”葬岗打趣道。
“男左女右,雌雄分明,不可以吗?然然姐说知道了。”
“就捎来这么三个字?”
“对耶。然然姐说,公子一听就明白,不让我多问。”毕然显然有些不满然然的交待。
“小母鸡,你来的正好,能起大作用。你帮我下山谷看看,小心些。”
毕然高兴的咯嘎啾,倏地朝山谷俯冲而去。
这毕然也太明目张胆了!怪不得然然只让它带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