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时苒正在查看着账册。
公仪朔身为皇子,用钱的地方可是多得很。
仅凭亲王的那点俸禄,根本是捉襟见肘。
叶慧在宫里,虽然如今得圣上恩宠,但那些赏赐之物到底都带着皇家印记,是无法私自赏人或者变卖的。
公仪朔又没有外家可依,若是不想靠底下人孝敬,便只能自己多想些赚钱的门路了。
好在这些东西于时苒而言,都是得心应手的。
“荣侧妃,您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坐在时苒对面的,是正吃着点心的郑木槿,以及站在她身旁正在欣赏新得的名家字画的周耀仪。
问这话的,便是郑木槿。
如今郑木槿和周耀仪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可谓是舒心无比。
她们如今,也不用争宠,左右睿亲王的心思都不在后宅里。
而且,一身才学也有了用武之地。
两人如今帮着时苒一同管理睿亲王府在外的产业,每日里忙忙碌碌,日子倒是比天天窝在屋子里绣花写字有意思多了。
郑木槿今日刚刚去了皇都里的产业巡视加查账,晌午时分才刚回来。
回来后,带着账簿,连饭都没吃,便迫不及待来找时苒了。
“成亲王府的人?”
时苒微微挑眉。
“一猜就中!”
郑木槿压低声音,有些八卦道,“我看到成亲王府的谢庶妃了。记得一年多前见的时候,还是钟灵毓秀的一个女子,如今竟是精气神都去了大半。我是在琼衣坊瞧见她的,居然是来定做衣服的。这琼衣坊虽然在皇都生意不错,但到底多是富商或是普通官家女子光顾,世家大族或是亲王侯爵,都有自己养的绣娘,而且生怕同别人撞了绣样或是款式,如何会来琼衣坊做衣裳呢?”
一旁的周耀仪听了这话,也是十分诧异。
“成亲王这些时日也算是春风得意,刚刚得了吏部的职务,朝堂上不少人追捧,怎么府上的庶妃过得如此凄凉?谢家就算退回祖地,但到底根基还在,怎么会让谢庶妃过成这般模样?”
就算再不得宠,也不至于落魄成这般啊?
时苒放下账册,轻叹一声。
“谁让成亲王一年内接连迎进了两位侧妃加一位正妃,庶妃侍妾更是添了好几个,成亲王府的后宅,如今女眷加起来两只手都数不尽,谢庶妃又身份尴尬,不得重视,自然日子难过了。谢家远在千里之外,如何相助?”
公仪穆为了弥补没了谢氏之后身边势力的不足,竟是靠着娶妻联姻,拼命为自己增长势力。
侧妃和正妃,那都是正经写在皇家玉牒上的主子,婚事都是马虎不得的。
一年之内接连三场,耗费银钱和人力无数。
虽然圣上未曾说什么,但不少官员心中都是有所嘀咕了。
公仪穆自然也能察觉到,但他也顾不上了。
朝堂之上,他和公仪朔之间的争斗,他一直都是处于下风的。
虽然有着父皇似有若无的偏帮,但朝堂之上许多时候还是看办事能力的。
公仪朔一开始掌管户部,而后又调到了兵部,并管两部之事,桩桩件件都办得妥帖至极,去岁户部库银盘点,竟比之前几年都多。
满朝文武,便是站在他那边的官员,都对公仪朔的能力十分认可。
公仪穆自己也能感觉到,哪怕父皇还在支持自己同公仪朔打擂台,但他看向公仪朔的眼神越来越赞赏。
最让公仪穆紧张的是,公仪朔已有一子一女,虽然说不上子嗣繁茂,但好歹是有了。
可自己,直到如今都未有一子半女。
正妃也好,侧妃也罢,甚至那一堆的庶妃和侍妾,都未曾有个子嗣之喜了。
当年周氏有孕,还是用的药怀上的。
这不免让公仪朔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
私下不光他的妻妾各个汤药不离口,便是他自己也偷偷找太医和民间圣手瞧过,但都是未有见效。
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子,还有什么资格夺嫡?!
这由不得公仪穆不焦急。
公仪穆的态度,自然会影响到他后宅妃妾的心态。
如今,成亲王府的后宅可谓乱成一团。
今日你送一盏汤,明日我来吟首诗,各出手段,争奇斗艳。
在这种乌烟瘴气的情况下,谢氏这个被圣上亲口由侧妃贬为庶妃,且母家也受了牵连的人,自然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谢庶妃当年虽然不算无辜,但事情的罪因大半让她扛了,她也是可怜。”
谁都知道,当年谢氏不过是听命办事罢了。
可如今公仪穆好端端做着自己的成亲王,倒是谢氏,从嫁过去便没有一天好日子。
好好的谢氏千金,金尊玉贵长大的清流贵女,如今却要自己去铺子裁衣,可见日子落魄成了何等程度。
这未免有些太过不公了。
“她是可怜,但你当真以为,谢氏是全无手段之人吗?她糟了多少难,自然是要一桩桩一件件都还回来的。成亲王府,这辈子都别想有儿啼之声了。”
当初,谢氏可是得过管家权的。
谢氏从小接受的便是正统的主母教育,对于管家之事自然是信手拈来。
虽然管了不过几个月,但也足够她安插进足够的人手。
公仪穆越是苛待她,她的恨意就越深。
恨意到了一定程度,便成了燎原之火,足以将公仪穆彻底焚了。
郑木槿神色一凛,显然听出了时苒的言外之意。
她这些时日,对时苒的手段已经是十足敬佩。
但如今,又更添了一重敬畏。
成亲王府的事,她都能件件了如指掌,可见手腕和能力,都非常人能及。
她此刻,更是格外庆幸,当初她和耀仪都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囿于宅院的勾心斗角之中,反而为自己争了一条新的路和活法。
时苒抬眸,命人往香炉里又加了些琼华春盈,伴随香料的轻声焚烧之音,清幽的香气在屋内扩散开来。
周耀仪笑道。
“到底是皇后娘娘疼惜荣侧妃,这琼华春盈如此名贵,除了皇后宫中,怕是尽数都在这里了。”
时苒淡然一笑。
“说到宫中,听闻近些日子,陛下的身体不太好了。”
一提起陛下,周耀仪和郑木槿的神色也都严肃了起来。
陛下的身子,如今怕是前朝后宫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