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徽仙师,你还有什么指教的吗?”
狄铮已经唤起了时苒的女冠道号。
时苒知道,此刻的狄铮怕是很恨自己。
时苒根据小说中的内容,细细分析过为何狄铮要做一出卧底的戏码。
狄家祖上也曾经风光过,英渊伯的伯爵之位可传承三代,而后才按照大景的规矩,降等世袭。
而传到狄铮这一代,爵位正好是第三代。
狄铮是个有野心的,想为狄家争一个世袭罔替的恩赏。
可狄家历代都是子嗣单薄,几乎代代都只有一支血脉。
到了狄铮这一代,也没什么宗族势力可依靠。
他要想达成自己的宏愿,自然是要兵行险招。
只是,时苒十分不屑这等举动。
甚至对于同意这一法子的圣上也很是不屑。
靠着哄骗敌国公主,骗取情报而换来的胜利,注定是无法服众得民心的。
南明国看似降了,可百姓激愤之心却起了。
两国百姓,注定无法和平相处,为日后留下隐患。
此刻,看着狄铮眼神中的恨意,时苒只觉可笑。
她从身后的映雪手上拿过婚书,扔在了狄铮身前。
“当着老夫人的面,还请侯爷依照圣意,写下和离书吧。日后,一别两宽,各奔前程。”
狄铮捡起地上的婚书,看着上面曾经是让人满心欢喜的话语,一时也是心绪难平。
他的确是对时苒有感情的。
不然,不会明明知道时苒在尚书府身份尴尬,依旧没有接过那位尚书府继夫人递过来的橄榄枝,而是坚持娶了时苒。
她温柔娴静,知书达理,几乎是每个男子都会倾慕的模样。
可惜,她终究欠缺一份对自己的信任。
在自己最需要她支持的时候,往自己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尚书府那边,可有苛责你?”
狄铮低声问道。
罢了。
到底和自己夫妻一场。
狄铮到底无法彻底放下。
时尚书待这个女儿并不亲厚,想来时苒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等到自己成了大事后,可以重新在府里给她一个名位。
只是,正妻之位却是不能了。
狄铮在想什么,时苒一眼就能瞧出来。
她冷笑一声。
“苛责?侯爷怕是忘了,我是得了圣上亲口称赞的仁孝至纯之人,和离一事,错亦不在我。父亲一向最得圣心,如何会与圣上心意相悖?”
时轻安虽然是个凉薄之人,但也最会见风使舵。
小说里,他劝原主放弃正妻之位,是为了替自己的小儿子谋个光明前程。
而如今,时苒得了圣上看重,反倒是狄铮被圣上责令守孝三年,摆明失了圣心。
时轻安自然也是乐得作出慈父模样。
“你从前从不是这般刻薄之人。阿苒,你是何时变了?”
狄铮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而时苒的回答,是让侍女直接将笔墨摆在了狄铮面前。
这是要让他在灵前写下和离书了。
“你从前也不是这副虚伪恶心的模样。狄铮,别让老夫人九泉下不得安宁。你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狄铮重复了一遍时苒的话,最后,还是苦笑写下了和离书。
拿到了和离书,时苒轻轻一挥手,身后时献之派来的人手立刻迅速去库房抬东西了。
今日是老太太丧仪最后一日。
今日过后,时苒同狄铮便再无任何瓜葛了。
之前时苒的一应物品及嫁妆都已经让映雪盯着收拾好了。
如今,直接搬走便是了。
狄铮一开始还勉强保持冷静。
可很快,他看着库房几乎什么都不剩的凄凉之景,以及大半个侯府要被搬成了个空架子。
他终于保持不住自己冷静的面孔了。
“时苒,你离府带一些东西我不阻拦,毕竟当年你入府之时也有陪嫁。只是,你将侯府搬空,这般行径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过分?”
时苒转头看向狄铮,一双杏眸中满是冰冷的讥讽。
“侯爷莫要青口白牙污蔑旁人名声。英渊侯府究竟有多少家底,你不清楚,有人清楚。”
时苒瞥向一旁神色郁郁的管家。
“忠叔,你来同侯爷说。我掌管侯府的这些年,账册从来都是一式三份。我自己保管一份,老夫人处一份,你那里一份。侯府究竟账目上,库房里有多少东西,你应当心里也清楚。”
狄铮也立刻看向了管家忠叔。
他自然是信任忠叔的。
忠叔祖孙几代人都在狄家伺候,是最信任不过的家生子。
他的话,应当是可信的。
忠叔低叹了口气,看向狄铮。
“侯爷,侯府账目上的银钱以及一些压库房的值钱东西,早在侯爷您成婚那阵儿就已经空了。这些年来,侯府的日常花销和府上伺候的人的月例,都是夫人,不,令徽仙师出的。如今令徽仙师拿走的,也的确都是她的嫁妆,并没有一件侯府的物件儿。
这话,仿佛一记巴掌狠狠扇在了狄铮脸上。
他只感觉自己被尉迟宝华打的地方更加火辣辣得疼了。
怎么会?
父亲不是留下了不少值钱的铺子和田庄?
时苒微微一笑,“好心”帮他答疑解惑了。
“老夫人最是挂念两个弟弟,逢年过节都会贴补一二。这些,可都是在我当初嫁进来前发生的。怎么,侯爷竟然不知道吗?”
一句话,彻底问懵了狄铮。
母亲,难道你心中,就只有两位舅父吗?
侯府的基业在你眼中,就可以如此轻易糟蹋吗?
狄铮的心声,时苒没心思听了。
外头映雪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时苒连声告别也不想同狄铮说了,带着人直接阔步离开了侯府。
而侯府的下人们个个面带哀伤之色。
夫人走了,他们下个月的月例还能发出来吗?
这副模样落到了外人眼中,更让人觉得时苒极得人心,府里上下都对她信服非常。
可惜了,这英渊侯瞎了眼。
在狄铮不知道的时候,他本就破烂的名声,这下更加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