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内没了动静,老夫人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还没说多少银钱,她就摆出这样一副模样!
都是自家亲戚,她怎能如此冷心冷情。
“阿苒,我知道你最是善心,你舅父他这也是的确没了办法,方才求到了咱们府上。都是一家子亲戚,互相帮衬也都是应该的。”
老夫人浑然忘了,屋里头那位,可是没几天前才捡了她那位好舅父的手来给她入药。
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她都做的出,还在乎如今老夫人说的什么亲情?
更何况,那是老夫人的娘家弟弟,是狄铮的亲舅父,和时苒可是隔着一层的。
片刻后,屋内传来了时苒病弱的声音。
“母亲,舅父乃是侯府的亲戚,母亲的亲人,母亲有帮衬之心,实乃人之常情。如今府上的账簿及银库钥匙都在母亲那里,母亲裁断便是,儿媳自然支持,无不应是。”
时苒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府上的管家权都在你手里,你来找我干什么,自己决定便是了。
老夫人被气得简直一个倒仰。
但凡侯府账目上还有钱,自己会来问她?
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出这份银子了。
“好孩子,你也知道,这府上自从铮儿去了后,日子是越发捉襟见肘。我病了也不短的时日,府上更是没了多少银钱。老婆子我也是的确没了办法,今日才来了你这里张了口。”
这话里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了。
就是要让时苒出钱。
老夫人看着这一院子伺候的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如果不是那边催债催得急,她也不想拉下脸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开这个口。
见里头的时苒还是不应话,老夫人越发焦急了。
这笔钱可是等不得的。
再等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阿苒,你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我们侯府给的聘礼可不在少数。当年侯府给足了你体面,如今侯府遇难,你也不能不管啊!”
老夫人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打算直接让时苒把当年侯府给的聘礼拿出来。
哪家体面人家会动用儿媳的聘礼?
更何况,大多数聘礼都是会被女方家里添置到嫁妆里,用作将来给自家女儿傍身。
便是再无耻落魄的人家,也都知道不能动女子带来的嫁妆。
甚至官府也是有律条来维护女子的嫁妆的。
女子成婚,便是要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家,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夫婿体贴,公婆慈爱倒还好,若是同夫婿不恩爱,公婆也刻薄,这日子便越发难过。
这嫁妆,便是女子能够安度下半生的保障。
如今,这英渊侯老夫人竟是能恬不知耻说出这等话?
“母亲,聘礼乃是英渊侯府聘我为妻时所给出的诚意。为了这份诚意,侯爷战死,我心甘情愿为其守孝不再改嫁,心甘情愿伺候您,孝顺您。可母亲,您如今这般话,便是让当初侯爷的这份诚意成了一个笑话了。”
时苒意思也很明显。
我嫁过来就守了寡,这三年间一直无微不至照顾着你,刚刚还为了你割舍血肉当做药引。
做儿媳做到这份上,谁也挑不出一句不是。
而你,就是这般对待我的?
还想要回聘礼去?
老夫人一听时苒不吃软的,便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杀手锏”。
“好,好,老婆子我没了儿子,在这侯府是半点儿也说不上话了。当初为了娶你,侯府掏空了底子,甚至我娘家也贴补了不少。如今需要你出手相帮的时候,你倒把银钱看得比人命都要重要了!”
老夫人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了。
侯府家底亏空,本就是她无限度贴补自己娘家弟弟方才造成的。
如今在她嘴中,竟成了是时苒之过。
说完,老夫人便开始唱念做打演上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九泉之下,找老侯爷和我的铮儿去。我要让他们评评理,你这个侯府的好儿媳,究竟是如何对待自己婆母的?!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你那不孝的心肠!”
说完,她老泪纵横便要往一旁的假山上撞去。
她身旁伺候的人自然是立刻过来拉住她,整个院子里可谓是乱成了一团。
老夫人才不是真想死,她就是在威胁时苒。
不给还上这笔钱,她就要以死相逼,搞坏了她的名声。
果然,不一会儿,时苒的房门打开了。
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但很快,她的得意凝滞在了嘴角。
因为,从房里头走出来的,不是时苒。
而是晋王府上的平宁郡主赵真。
此刻,这位出身尊贵的郡主,正紧皱着眉头看向院中狼狈的老太太。
“老夫人真是让本郡主长了见识,贴补娘家不是错,可为了贴补娘家,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儿媳的嫁妆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赵真同原主本就认识。
前些时日,时苒帮她解决了一桩麻烦,两人的交情自然重新续了起来。
今日,她是特意来看望时苒的。
因为怕她费心操劳,所以赵真也没惊动旁人,在时苒的屋内同她说话。
老夫人找来的时候,赵真本想着出去问候一声。
可时苒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莫要出去了。母亲若是知道我同府外人往来,怕是又要大发雷霆了。”
毕竟之前,老夫人就是如此做的。
她一边厌恶着原主,一边又怕原主生了二嫁之心。
原主若是在外做客或是宴饮,回来后,老夫人就要发上好大脾气,而后又开始各种磋磨原主。
所以久而久之,原主便更不爱出去了,和昔日几个手帕交都慢慢疏远了。
赵真听到这话,敏锐察觉到,外头夸赞慈心的这位老太太,怕并不是如传言那般。
可再如何,赵真也没想到,这老夫人竟然无耻到这程度。
她听着外头老夫人的叫嚣之语,整个人都可谓瞠目结舌。
时苒只能无奈摇头。
“让郡主看笑话了。到底是侯爷生母,再如何,我也只能孝顺着。”
一副无奈的小可怜模样。
可赵真这脾气,听到外头老夫人闹上了以死相逼,终于忍不住了。
她直接推门出去了,也把气焰嚣张的老夫人,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上。
“郡主殿下……”
这个悍妇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