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两天其实是等得有些焦急了。
因为,消息已经在皇都里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两天都过去了,时苒居然还没有找自己。
其实,她传出这个消息,也并不是为了真的要时苒的血肉,她又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之人,不过是为了逼时苒低头而已。
外面的流言已经将时苒架在了高台上,时苒是无论如何都是要拿出一个态度来的。
割舍血肉,对于注重容貌的内宅女子来说,这可绝不是一件小事。
老夫人要的便是时苒来跟她低头示弱。
到时候,她便可以将侯府的管家权重新推给时苒。
然后再对外放出消息,就说自己的顽疾已然痊愈。
这样全了时苒名声的同时,自己也能继续让时苒掌着这管家权,为她料理着侯府诸事。
可如今都两天了,时苒却迟迟未动,这让老夫人也有些焦急。
直到,外头院里传来了侍女的通传声。
“老夫人,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果然,还是来了。
老夫人紧绷的心略放松了些,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让身旁的婢女为自己在面容之上铺了一些妆粉,让面容显得更加憔悴了一些。
“进来吧。”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仿若真的是病得十分严重的模样。
片刻后,时苒带着映雪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映雪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老夫人心中突然一惊。
难道,这时苒当真如此倔强?
竟然真的以血肉入药了?!
时苒进来以后盈盈行礼,温声道。
“母亲病重,儿媳不能为母亲分担病痛,实在是焦急万分。所以,愿献上仙师口中所说的至亲之人的血肉良方,期盼母亲早日康健和乐。”
说着,亲自从食盒中端出了那碗汤药,恭敬地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那一碗褐色的汤药,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个女人疯了吗?
她居然真的割舍了血肉?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了时苒的手腕上。
那裹了好几圈的白色药纱,在宽大的袖子下依旧隐约可见。
她真的不在意吗?
即便如今铮儿已死,她不必费心张罗讨好夫君,但是哪个女子不爱俏?
况且,她以为入药这一次就够了吗?
自己头风未愈,吃上个几副药都是正常的。
只要自己狠辣一些。
难道她每次都能割舍吗?
但如今,老夫人的确被架了起来。
她根本不想,也不敢去喝那碗用血肉熬成的汤药。
只想想就令人作呕,如何能够服下?
可是此时,时苒已经将药端来了。
她若不喝,便等于坐实了外面的传言为假。
沉吟片刻,老夫人开口了。
“你也太傻了,传言怎可相信!那都是唬人的。老婆子知道你一片孝心,但这孝心不必用在此处。”
这便是想要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了。
唬人?
时苒可不准备下这个台阶。
何况,此时骑虎难下的,从不是自己。
时苒轻笑一声,微微侧头看向映雪。
映雪立刻心领神会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将人带进来。”
老夫人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了屏风后。
是谁?
她抓了谁?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是那位大师!
平日里仙风道骨的大师,此刻被五花大绑按在了地上。
“你疯了?!怎可如此对待仙师!”
老夫人简直怀疑时苒病了一遭病傻了,怎么如今成了这般疯癫模样?
“母亲您说什么呢?这哪里是仙师?这是在外散播谣言的乱民。既然母亲都说这药方是假的,那此人还在外故意散播谣言,传播着假的药方,岂不是想要害母亲您?我知母亲心善,那便儿媳来做这个恶人。母亲说,我是将他直接送到衙门去?还是直接打断了他的双腿?”
迎着老夫人惊骇的目光,时苒又摇了摇头。
“不对,这位假仙师虽然作恶多端,但到底不是府上的人,不该对其用私刑。不如便直接送到衙门去吧,让官府来定夺,到底是该将他流放?还是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地下跪着的那位仙师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他连连叩头,“夫人,草民没有乱说。那药方、那药方是老夫人告诉草民的,说是她娘家偏方,说定然管用。所以草民这才一不小心说了出去。”
老夫人刚想反驳,却看到了那跪在地上的仙师投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她陡然想起,自己也有许多把柄握在这位所谓的仙师手上。
比如自己借着这位仙师之手,使出的各种磋磨时苒的手段。
一旦传播出去,自己名声尽毁不说,怕是时苒也要变着各种法子来报复自己。
沉默了许久,老夫人咬了咬牙,轻声道,“是!这药方是管用的。孩子,你果真是个纯孝之人。我能有你这样一个儿媳,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说着,颤着双手,接过了时苒手中的药碗。
而后,她紧皱眉头,憋住了一口气,将药碗中的药一一而尽。
下一秒,那股酸涩的味道便在她口中散开来。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趴在床榻边上干呕了起来。
吐得昏天黑地,半分侯府老夫人的端庄仪态也没了。
一旁的婢女忙端了痰盂跪在她的身旁,还有的人忙着给老夫人倒茶压一压。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景象,时苒却是心情愉畅。
有胆子说出这样的方子。
却没胆量面对喝下去后的场景吗?
真是可笑至极。
“看来,这所谓的至亲之人的血肉灵药,当真是有点功效的。母亲刚刚吃下去,如今看起来精神便好了许多。那这么看来,舅父的这只手也没有白白断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吐得昏天黑地的老夫人,却猛地被这句话惊地止住了吐意。
舅父的手?
什么意思?
老夫人的心中,突然有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这个女人,她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