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狄国,一直是大邺的属国。
此次西狄国到访大邺,也是为了朝贡之事。
朝贡之事,是先帝之时便同西狄国之间订立下的两国盟约。
西狄国出产各色宝石,每年按照规定的数额朝贡大邺。
而大邺,会为西狄提供应有的战事保护。
只是近些年,随着西狄的实力增长,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不复之前的和睦稳固。
边陲之间,也总是有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浪悄然酝酿着。
前段时间,圣上也曾私下同时苒提起此次西狄国朝贡一事,认为西狄国的狼子野心,怕是会在此次到访中显露。
为了迎接西狄使团,又恰逢中秋佳节,圣上特意于西郊行宫之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夜宴。
上京城几乎数得着的官员世家,皆数随行。
可以说是上京城内这一年最热闹的盛事了。
西郊行宫位于猎场周围,届时,年轻儿郎也可于猎场围猎,一展上国风采。
这也是对西狄使团,侧面展示大邺实力的一种方式。
时苒也做过皇帝,自然能够品味出圣上此举的真正用途。
不过,她却觉得,圣上此举怕是要失算了。
大邺的实力,不仅体现在百官臣民的实力。
储君,也是实力的一种展示。
而且,是最重要的展示之一。
毕竟,即便底下兵马再精锐,百官再贤明,若是没有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这些建立起来的优势,都将顷刻间化作乌有。
而据时苒的情报,西狄此次使团带队的,是他们的六王子赫连崇郅,也是号称西狄之光的西狄第一猛将。
西狄国共六位王子,个个骁勇善战,其中三王子如今主持西狄国内政,四王子专营民生,五皇子精于经济之策,六皇子总领军务。
整个西狄,欣欣向荣,一片大好。
而相比起来,大邺这边的继承人之争,似乎就有些惨淡了。
陛下虽有五位皇子。
但大皇子生母地位卑贱,不过是驯马女出身,大皇子虽占着长子的名头,但为人贪财好色,不堪大用,多次被陛下斥责。
二皇子乃是宫中丽贵嫔所出,出生起身子孱弱,成婚之后也是成日里缠绵病榻,圣上特许不必上朝,早就没了储君之望。
三皇子倒是皇位有力竞争者,养母乃是当今皇后,生母是陛下的宠妃越贵妃。
可惜,如今皇后和越贵妃之争,三皇子夹在中间,也是迟早会有被牵连一日。
四皇子出身普通,生母不过是个无封号的婕妤,但他在前朝户部任职,政事之上倒也算通达出色,与三皇子如今算是劲敌。
至于五皇子,还尚未入朝,但听闻天资聪颖。
可惜,是个跛子,注定与皇位无缘。
所以陛下的五位皇子,真正可用的,不过两位。
同西狄比起来,就显得惨淡了许多。
时苒敢笃定,此次西狄来访,必定会试探大邺的诸位皇子。
毕竟,这可能是西狄接下来对大邺态度转变的关键所在了。
而同样,这也是宋微兰的机会。
一个真正亮眼于王公百官面前的机会。
所以,早在成亲之后,时苒便一直在着意训练宋微兰的弓马骑射。
这些东西,虽然身处皇宫之内的公主们也会接触。
但,并不会深究研习。
毕竟,大邺以女子柔美为胜,虽也有女子研习弓马骑射,但终究是少数。
很快便到了日子,浩浩荡荡的出行队伍,到达了西郊行宫。
圣上此次带了皇后及越贵妃随行,入住西郊行宫。
而其他王公贵族,被安排住在行宫旁的诸多温泉庄子内。
至于其他文武百官,住的要稍远一些,统一入住了猎场之上的营帐内。
而最关键的西狄国使团一行人,则正住在时苒所住庄子的正对面。
这也是圣上的安排。
他要让自己最信任的好女婿,替他盯紧了西狄国这一行人。
而这,也正中时苒的下怀。
此次出行,还有一个特殊的人。
隋羡之。
他也跟着静安大长公主一同到了行宫,此刻也住在不远处的庄子内。
而就在月初之时,时苒替他在圣上面前美言,让他得了一个二等侍卫的缺。
二等侍卫,秩正四品,虽然手中权力无法同前朝正经官员相比,但到底官职品阶够高,还能在御前行走,在圣上跟前露脸的机会也多,也是难得的好差事。
其实,时苒也是顺水推舟在隋羡之面前做了这个人情。
圣上因为隋羡之受伤一事,一直颇为唏嘘。
虽然赐了轻车都尉衔,但总还想着等其大婚后,再正式给个官位。
时苒品出了陛下的这重意思。
所以提议,将这官职提前给了隋羡之。
毕竟,隋羡之如今这身体,何时成婚,能不能成婚?如今都尚未有定数。
圣上略一沉思,也点了头。
这圣旨,还是时苒亲自去公主府送的。
也在公主府上,时隔许久,终于见到了与之前丰神俊美的模样判若两人的隋羡之。
他几乎瘦成了骷髅模样,眼下漆黑,好似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见到时苒,他眼中情绪复杂。
而在听到那圣旨的内容后,他的脸上更是出现了动容夹杂着激动的神色。
显然,是觉得这道圣旨乃是时苒为他求来的。
怕是更觉得时苒对其一往情深,这么久了,还都记挂着他的前程。
从出事到现在,时苒已经有大半年未曾见过他了。
当然,在这期间,时苒也没忘记每月几封情意绵绵的书信。
只是,那些书信,多是出自旁人代笔。
毕竟,时苒写过两封后,便深觉恶心,再也写不下去了。
而这写信之人中途换过,隋羡之也并不知晓,还只以为时苒依旧对他一片深情。
他用于搪塞时苒的理由,是自己染了怪病,需要时日疗养。
因着此病会传染旁人,所以婉拒了时苒想要去探望的请求。
时苒安插在大长公主府的探子,倒是每隔三日便会同时苒汇报隋羡之的情况。
这些时日里,隋羡之一直让人在各地求医。
那太医当时不好的预感没错。
隋羡之,不能人道了。
他那指望传承子嗣的隐秘之处,被中药后神迹癫狂的张卜今,直接兴起给撕扯成了重伤。
即便用了最好的药,依旧无法再回从前。
濒临崩溃的他,只一心想要医好自己的病,全然没了功夫谋求入仕。
直到,治了大半年,也未有任何成效。
他彻底绝望。
而时苒的这一道圣旨,重新点燃了他对权力的渴望。
对,他或许无法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但他可以做这世上除了圣上以外,权力最盛的男人!
野心勃勃的隋羡之并不知道,这一道圣旨,就是时苒为了防止他一直沮丧下去,特意让他去争起来,斗起来的诱饵。
毕竟,这时局越乱,时苒才越方便推宋微兰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