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离开王庭这么些天,真的没事吗?也不担心小王子吗?”
负责此次和大魏那边接头的鸢牒使,名为思南。
她是在西越的众多鸢牒使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却也是天赋最高、武功最高的一个。
在时苒清洗西越鸢牒分部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倒向了时苒。
“你看起来,可比那些人聪明多了。我这个人,最喜欢跟着聪明人干。最起码,能保命!”
时苒还记得这小姑娘当时投诚时所说的话。
这些年来,时苒对思南也颇为看重。
如今,她们正在前往凉城的马车上。
西越王庭对外报了大妃病重的消息,而时苒,则是将计就计,假装计划成功,跟着思南前往凉城军营。
“出事?能出什么事。西越的所有情报枢纽都在本宫手中,一个消息,本宫不想让谁知道,那至死,它也绝对传不出西越王庭。至于小王子,阿媖会守在他身边。本宫也给了阿媖王庭内的人手调度之权,若是如此都守不住他,那也是他的命数。”
凭心而论,时苒对这个孩子并无什么多深的感情。
她只是需要有一个身兼西越和大魏两国血脉的孩子。
是男是女无所谓。
聪明与否也无所谓。
这个孩子,会成为她踏上王阶的那枚玺印。
她会对这个孩子尽心照顾,但要让她为了孩子付出所有,时苒做不到。
她永远成不了那种女人。
思南倒不觉得时苒这般想法很是奇怪,她能以女子之身,年纪轻轻爬到鸢牒在西越分部的一把手位置,自然也不是那等循规蹈矩的女子。
“有意思,属下见过许多原本神采飞扬的女子,生完孩子后却仿若变了一个人,心心念念只有孩子,不负之前的光彩。主子你不一样,我喜欢主子你说的话。”
时苒轻轻推开车窗。
马上,就要到凉城地界了。
“她们不是愿意自己变成那样的。是世道、是人言让她们不得不如此。到最后,她们只能骗自己也乐于如此。否则,这些聪明的女人,根本没法活下去。”
相夫教子,三从四德。
这是时苒最厌恶的词。
这不是女人所自由选择的结果。
而是世道只给了她们这一条路。
踏出了这条路哪怕一步,就是被世人的唾沫淹死。
他们泯灭了女子的所有可能。
甚至不少女人,也在这般思想的潜移默化诱导下,成为了这种畸形思想的护卫者。
哪怕是修真界强者为尊的天下,这般隐形的歧视依旧存在着。
只有女子强到将所有男子碾于足下。
他们才会承认女人的强大。
而时苒,之前就是败在了她还没成为那个最强,便被所谓的父权和男权生生摧断了未来。
思南没再说话,仿若在思考时苒刚刚的话。
很快,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马车停在了一处普通民宅的门口。
思南立刻收敛了神色,低声道,“主子,您稍等片刻。”
说完,谨慎推开了马车车门,下车去和接头的人周旋去了。
很快,思南便重新回来,她还带回了一个长长的帷帽,将时苒围得密不透风,而后半扶半抱地搀扶下去了。
这处民宅里头倒是别有洞天,装潢得极为精美。
进了这里,思南便不能和时苒有更多的接触了。
她将时苒送至屋内,立刻便有两个伶俐的小丫鬟上来伺候了。
“夫人,容奴婢为您梳妆。”
时苒面上只是一副服了软筋散浑身不能动弹的无力模样。
她在两个小丫鬟的服侍下,梳洗更衣,换了一身大魏的女子衣衫。
而后,两个小丫鬟便退了出去。
屋内寂静一片。
直到,外头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门被推开,露出的,是思南那张熟悉的脸。
还有跟在她身后的几个脸生的面孔。
应当是宗俨之的手下。
“王爷军中事务繁忙,无法前来,所以命我等将你带入军营。你最好配合一些。否则,被人发现,便是王爷也无法保住你的性命。”
那手下上来便先威胁震慑了时苒一番。
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家王爷。
如今正值战时,王爷身为主将,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军营的。
主将离营,动摇军心,这在过往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何况那裴将军恨不能每个时辰都来找一遍王爷确认战策。
若是被裴聿珩发现了王爷私自离开军营,这不等于送了个大把柄在人手上?
就这样了,王爷还想着出来见这个女人!
好不容易劝住了王爷的荒唐举动,可王爷又要让他们把人送进军营来一聚。
手下们一合计,这就算暴露了,军中宠幸女子,总比主将离营要好,于是也只能咬牙来接人。
时苒看着这些人的神情,便知道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宗俨之根本等不及要见自己。
裴聿珩紧盯着他让其根本无法离营,这反而加剧了他想要见自己的心。
宗俨之,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性子。
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
如同之前隔着姓氏和身份差距的宗兰漪。
如同如今隔着两国战事的自己。
心中讥讽,可面上,时苒还是那副柔弱的表情。
这也让宗俨之的属下们内心愈发不懂自家王爷。
当初瞒天过海一事,他们身为王爷的心腹,自然也有参与其中,帮忙打通其中各个关节。
他们就不懂了,当初费尽心力换出的公主,如今又给换了回来,还费心迎回了这个罪籍歌姬。
王爷这折腾了半晌,到底是图什么?
当然,内心再多质疑,他们执行起宗俨之的任务还是十分干脆的。
当日趁着深夜,他们便将时苒藏进了运送粮草的马车内,在裴聿珩特意叮嘱的几个检查关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时苒就这么顺利进入了大魏军营。
而很快,主将营帐周围的守卫便被各种理由调拨开,时苒被顺利送入了宗俨之的军帐。
这间军帐,若不是时苒知道其主人的身份,怕是都看不出来这是大魏主将的营帐。
弓马刀剑全无,连两国的地图都没有一张。
相反,放的反而是一些瓷器摆件和烹茶的器具。
十足像极了一间贵公子的雅舍。
真是可笑。
在时苒打量帐内之时,身后营帐的门传来声响,寒风微微吹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了时苒。
来人了。
“阿苒!”
宗俨之兴奋地想要从身后揽住时苒。
结果,却只见眼前一道寒光。
一柄匕首,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宗俨之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从哪里来的匕首?
不!她,要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