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
更不敢…
把这两个字骂到长孙无忌的头上去。
虽然,他们听了后,真的挺想把这句话给骂出去。
这是什么馊主意。
但长孙无忌是一个狡猾的老狐狸,只抬眼一瞄,就看出来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摆手,轻声说道:“不是要向那几个憨货去学。”
“他们那不叫做生意。”
“正阳公在专营什么行业,他们就铆足了劲头,往里面铺,这叫送死。”
有人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长孙无忌这话说的直白,但也确实很有道理。
“既然要做生意,那自然是要好好做生意。”长孙无忌重新拿起茶碗,抿了一口有些泛凉的茶水,“正阳小儿在做的,我们不去直面便好了。”
“大郎是有主意了?”李道宗又适时捧哏,开口问道。
长孙无忌点点头,微微一笑:“当然有。”
“这还是受武珝姑娘启发,所想出来的,老夫一开始还怕同正阳公撞着,可万万没想到,正阳公竟没做什么布局。”
屋子里的人并不抱什么期望。
论兵道、论政事,长孙无忌是一把好手。
但…这个人会做生意吗?
长孙无忌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老夫想出来的,便是做公共交通,你们应也是知道,这坊市、乡野之间,有雇牛车之行。”
“这便是生意。”
公共交通?
几个人对视一眼,对这个词,他们并不算陌生。
火车算是一种公共交通,只是现在民用范围并不算多,只是偶尔会有一些票售卖给百姓使用。
只是…
雇佣牛车这也算是公共交通?
他们对此,其实并不算太了解,能有资格坐在这的,几乎都是大唐最顶尖的勋贵,他们出行都是有自己的马车的。
在他们的了解中,雇佣牛车的人并不算多。
长孙无忌没说话,只是又拍了拍手。
小厮再次进来,手里捧着一些纸张,走到诸位官员面前,逐个分发了下去。
“这是我差人去做的一个调查。”长孙无忌笑着介绍起来,“按杂志中的说法,这叫做市场调研。”
他们低头看下去。
这纸张上,写的就是有关于大唐雇佣牛车的一个市场环境。
他们以为没什么人会干这种事。
难道…
雇佣牛车的钱省下来,自己再买一辆马车不是更好的一种选择吗?
但现实就是长孙无忌给他们的这一张纸,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长安城里雇佣牛车的人很多。
甚至…还有一些,不过是跨两三个坊市,就要雇佣一辆牛车。
人心不古啊。
有人感慨了一声。
这么点路程,竟然都不愿意自己走,而是要坐牛车,怎么…这一代的读书人就这么不能吃苦的?
他们下意识地就忽略掉了,其实他们也都差不多,这么点距离,也是要坐马车的,要说最大的区别。
大概就是他们有马车,而这些人只能坐牛车了吧。
“时间太过仓促,我收集到的信息不多,大抵就是这些了。”长孙无忌颇为志得意满地一笑,“不过…这些东西,想来是能证明我所言不虚的。”
李道宗掂了掂纸张。
轻飘飘的,可在他手里却显得有些沉重。
他是不吝用最可怕的想象去考虑尹煊的,这些东西他注意不到,可…一个在商贾之道如此精通的人,会发现不了这些东西?
利润这么大。
正阳公不动心就算了,武珝那个和人谈生意,价钱能压到一厘几毫的人,也会一点都不动心的?
他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但…长孙无忌的车,哪怕他觉得要翻车,他也还是要上的。
“大郎准备怎么办?”李道宗定下心思,开口问道。
长孙无忌眯起眼,轻声说道:“我准备…奏言朝廷,置办马车、打造如同火车那般的车厢。”
“马车固定走访坊市几点,一人按路程,收取一定的车费,就似火车那般。”
“如…从码头上岸的,雇佣牛车过去,东西两市,那边养一匹马车,从码头启程,绕长安一圈,过东西两市,再回码头去。”
屋子里的人都点了点头,这听起来是挺靠谱的。
李道宗一拍桌案,朗声道:“大郎明智,既然如此,某就占大郎一个便宜,投钱三百贯。”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三百贯看似不少。
但…从李道宗的语气,和这个钱数中,他能看得出来,李道宗对自己这个方案并不怎么有信心。
屋子里,其他人陆陆续续投钱,有些则是说要回去同家中长老商议。
三天之后。
算上李泰送来的那一百贯,长孙无忌一共筹到了一千三百贯,他学作武珝那样,拟了个股份契约。
按照投钱多少,依次均等分,他投钱五百贯,自然是占比最大的那个,其次就是李道宗的三百贯。
之后奏言朝廷,也是颇为顺利——毕竟不用朝廷出钱,这种利民、便民的事,他们自然举着手同意。
马是现成的。
车厢倒是要费一些功夫,毕竟那么大的车厢,需要匠人专门打造。
其次就是规划路线,这让工部的官员跑断了腿,不过…长安不大,拢共规划出来三条线路。
码头到东西两市是一条,各坊里串通是一条,蹴鞠球场到怀贞坊也是一条。
武珝消息灵通。
在长孙无忌他们紧锣密鼓、小心翼翼布置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就从游侠儿口中听闻,脸色顿时一板,奔着食肆匆匆而来。
这件事在她眼里看得很急。
劳烦狄仁杰通禀了一声。
但…尹煊的态度就显得很是轻飘飘,只是让她等着,直到食肆的菜都做完后,又十多分钟,尹煊才从厨房出来。
手里还端着两盘菜,都是粤菜,看起来简约、清淡。
“大郎,那公车的事,你听说了嘛。”武珝焦急开口,“您一直不让我去办,现在那些人去做了。”
尹煊一挥手,指着菜,开口道:“别急,先吃饭。”
吃饭?
武珝看了一眼菜式,她现在可什么没心情吃饭,更不要说,她最不偏爱的就是粤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