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尹煊的反应、他的说辞,让李世民猝不及防。
“钱庄的事?”尹煊懒散地躺在藤椅上,滚滚趴在桌旁,正补着觉,“你别来找我呀,现在是武珝在负责。”
武珝?
那个在户部盛传是极为牙尖嘴利的姑娘?
李世民觉得自己好像集中精神,据枪射击,啪啪啪几枪下去,枪枪中靶,自己正满意地端详自己的射击成绩时,一旁的侍卫忽然开口来了一句:“陛下,您的靶子是这边是这个。”
他沉默下去。
尹煊挥了挥手,得心应手地调遣着薛仁贵,赶着他去凤巢把武珝叫来。
不多时。
武珝过来了,她神情严肃,坐到尹煊身边,看着李世民。
不像是对尹煊,李世民就没那么随意了,拱了拱手,道出自己的来历,编得还挺像回事,说自己是户部的员外郎。
尹煊没忍住,他也没想着憋笑,发出了噗嗤的声音。
李世民回瞪了他一眼。
自己女婿的恶趣味真的是…太让人觉得痛苦了。
尹煊的乐趣不止如此,大唐的第二任皇帝,和大唐的第四任皇帝,此时此刻他们都像小羊羔一样地坐在桌子旁。
然后…就要展露出自己的獠牙,可能因为简简单单的一条公文,就要厮杀得头破血流。
当然武珝是不太可能当皇帝了。
不过…从某个层面上来说,她兴许会成为活跃在大唐明面上的,最大的资本家。
听完李世民说清自己的来历。
武珝一挑眉,直接开口拒绝:“不可能,贷款的事哪能这么随意,平时贷款都要综合考量。”
“现在突然来这么多,而且还不止长安、洛阳两地,甚至还远到句州。”
“万一坏了账,这些账目该如何处理?”
李世民面色不变,微微一笑:“这可是为了大唐的后世而作考虑的。”
武珝语重心长:“我能理解朝廷的一片良苦用心,可…大郎再怎么富有,也不能指望着大郎一人薅羊毛。”
“您是不知道,单单为了益州、广府等地的经济发展,凤巢投入进去多少吗?这些东西到现在可都还没收回本。”
李世民脸色上一点尴尬都没,他继续问道:“那武娘子觉得该如何?”
武珝点了点桌子,看了一眼尹煊。
尹煊玩弄着滚滚,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
武珝懂了,这就是让自己自由发挥呗,她一开口,把李世民给吓了一跳:“既然如此,不如那些普通百姓吃不下去的地,就由凤巢吃下便是了。”
“他们要是种地,便租借给他们种地,我们只收相当于朝廷农税的金钱、或等价粮食,来做租赁费用。”
这姑娘不是一般人!
这胃口和胆气,可真是大得很。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李世民摇了摇头,“这些田地就是为了那些百姓的,若是租赁了,和在地主手里又有什么区别。”
武珝佯装恼怒起来:“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便是空口让我钱庄掏出铜钱来嘛?”
“不如这钱庄就此散了,里面的钱财全给朝廷,一家一户发上几百文就此了结。”
所有的生气,都是为了博得更大的筹码。
李世民深深懂得这一点,他轻声说道:“我这劝说朝廷,减免钱庄一年的税收怎样?”
“十年。”武珝冷静地报出一个数字。
李世民摇摇头:“钱庄税收之于大唐,极其重要,十年太久了,这样吧,一年半你觉得如何?”
“九年。”武珝还价,刀刀直奔李世民大动脉去。
李世民防守得极为严密:“一年余七个月。”
他们吵得极为厉害,滚滚都捂着自己耳朵,躲到了柜台后面去。
最终是定下了两年的免税。
李世民尤为心痛,钱庄两年的税收啊,这可是一大笔钱财,武珝的嘴皮子比传闻中的还要犀利几分。
差点就把李世民给整破防,说出来“不弄了,朝廷自己拿钱来干”的话出来。
谈好了免税期限。
李世民觉得自己能松一口气了。
武珝一顿,转口又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条件?”
“免除税收难道还不够?”李世民警惕起来,语气也危险起来。
武珝一摆手:“那点税收,能比得上钱庄这次拿出来的钱财?”
“放心,不是什么为难的条件。”
李世民坐直了起来。
武珝一顿,接着说道:“很简单的一个条件,假如不是什么不可预估的灾难,正常情况下,到期不能偿还贷款的话,我们有权把地给收回来。”
“什么叫不可预估的灾难。”李世民沉着冷静。
武珝道:“例如水灾、旱灾、蝗难,这些注意大规模影响收成的事。”
李世民思考了下,点了点头,刚准备应下来,他发现其中一个盲点,又开口问道:“那这个期限呢?”
武珝得心顺手,介绍了起来:“放心,期限上也不会为难人,我们会根据每亩地的收成,以及现在的粮价,计算出一个合适的年限。”
“朝廷若是不放心,差遣些人过来审核便是。”
这…听起来不是很难接受的样子。
他们俩又讨价还价,李世民最终给争出来一个逾期宽限两年的条件出来,他这才心满意足,拍着肚子,点起了菜。
等到李世民吃饱喝足,离开食肆。
武珝感慨了一声:“这人…还真挺不好对付的,不像是户部那群庸庸碌碌之徒,原来朝廷还真是有些真有本事的人。”
“大郎,这人能不能用些手段,给挖到凤巢里来。”
尹煊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提醒了一句:“他是我丈人。”
武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差点就真的信了李世民自诉的身份。
“大郎,这次我们可真的亏大了。”武珝向尹煊哭着委屈。
尹煊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行了,我丈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你不就是巴不得出这么一档子事。”
武珝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今晚想吃些什么,随便点菜。”尹煊拎着滚滚,把它端了起来,有些忧心,这只熊在尹露露当差去后,就不怎么喜好运动,又长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