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道菜配上面包不会好吃。
虽然气味和以前吃过的菜品不太一样,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但…浓油赤酱的菜,还得是米饭或者馒头。
可只是吃了第一口。
几个小姑娘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菜是好吃的。
牛肉炖得软糯,入口是带着微微的酸,这是一种很新奇的味道,和食肆里的其他菜品相比,只是有着身为本质的相似。
她们吃得多了,也就成了老餮,能吃出来这是一种有别于现在任何一种菜系的食物。
当然,评价一个菜的美味与否,那还是要看它是否下饭。
可米饭和馒头入口了之后,口感就变得奇怪。
不是突然就变得不好吃了,而是变得…无论是李丽质也好、还是说李淑,还是说其她小姑娘,都觉得不是那么的搭。
它们之间像是蒙上了一层可悲的隔阂。
吃到嘴里,饭是饭,肉是肉,融汇到一起,但偏偏就差了那么一丝,那么一点点的和谐,就能让整道菜都融会贯通起来。
是差了哪?
李丽质迟疑着看了一眼篮子里的面包,对于这种新奇、甚至有些猎奇的尝试,她是有些抗拒的。
但…这是自己夫君端上来的,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吧。
或许…这个被自己看不上的选择,才是正确答案?
她迟疑了下,然后从心里生出莫大的勇气,拿起一块面包。
其她几个姑娘震惊地看着李丽质。
李丽质掰开面包,夹了一块牛肉,仔细地在面包两面抹上汤汁,再把牛肉和胡萝卜夹进来,洋葱单独挑走,她不太喜欢吃洋葱。
一口咬下去,吸满了汤汁、松松垮垮的面包几乎是入口即化,轻轻一抿就成了汤汁的一部分,包裹着牛肉和胡萝卜,在她口腔里被咀嚼着。
那种和谐的感觉立马就诞生了出来。
只是在这道菜上,米饭和馒头就像外来者一样,稍微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了一些。
“面包怎么样?”李淑歪着脑袋问道。
李丽质连连点头,挥舞着筷子,又夹了一块牛肉。
都让自己姐姐抛弃米饭了?
这让李淑放心下来不少,三两口把手里的馒头吃完——馒头的个头并不大,几个小姑娘都是视觉动物,她们更想要精致一些的,而不是瓷实的。
她们吃饱喝足,揉着自己的肚子。
“这道菜感觉怎么样?”尹煊问道。
李丽质歪了下脑袋,看着被面包差不多抹干净了的盘子,想了想:“这道菜…怎么说呢,倒不是不好吃。”
“只是有些奇怪,嗯…说不出来的奇怪。”
李淑还是很能抓住重点的,她一开口:“这道菜也就是正阳哥哥做的,和其他的菜不一样。”
“倘若是满江红这样的菜,寻常人家浓油赤酱烧出来的也是可口的,但这一道菜要是让寻常人家来做,怕就是有些…难以入口了。”
算是小小地拍了个马匹。
“吃得不太习惯。”房遗玉摇了摇头,“虽然好吃,可也只是吃个新鲜,偶尔吃上一顿倒也算不错。”
尹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吃不惯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所谓的美食,其实跟所在地是有很大关系的,像是长安城的人,也多是喜欢鲁菜、秦菜,像是稍微偏远一些的粤菜、淮扬菜,喜好的人就少了不少。
每一个地方的美食,都是最契合那个地方所居住的人们的胃口。
法兰克的菜式,拿到这来自然就水土不服了。
这道菜…看来不是为了大唐国境内的食肆准备的。
是因为现在开阔了波斯的疆土,所以要为西方的分店做准备吗?不愧是人家心里的小甜甜,还真是够贴心的。
不过…来一个法兰克地区的菜谱算怎么一回事,波斯也是小亚细亚区域的国家,不管怎么说,来个小亚细亚地区的菜谱才算合适吧?
大失误!
不行,还是得画个小牌牌,诅咒一下它。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道菜,面包竟然会这么适合。”李丽质揪着篮子里还没吃面包,下意识地就往自己嘴里送。
可不。
法兰克那个地区又没有馒头和米饭,他们的菜自然就是围绕着面包来做的,就像是北方菜更适合馒头一些,南方菜更适合米饭一些。
这些都是地缘性发展出来的东西。
李渊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刚才他手气正好,想要什么就来什么,清一色都连着胡了两把,他舍不得放弃牌桌,这种机会…可就是这辈子来一次就少一次的,得先把牌瘾给满足了。
等到这股奇妙的运势消失,连着输了两把,李渊一推牌桌。
不打了!
到点,该吃饭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尹煊端出来的新菜,不过现在过来,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盘子。
“正阳呀,今天又做了什么新菜?”李渊不怀好意,笑得有些猥琐。
尹煊摆了摆手:“一点小尝试,有点问题,不打算上菜单。”
李渊脸色一僵,虽然只是遥遥一瞥,但他可看得清楚,那菜的卖相很不错,几个孙女吃得也都很香。
自己就没机会尝一尝了?
“我也算是个老食客了,不如你再辛苦一下,我来给你提提意见?”李渊说得大义凛然,甚至还有几分想要白嫖的意图。
尹煊呵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又不打算卖。”
李渊苦口婆心地劝阻:“万一呢,我是说万一,我给你提过意见,然后你就能改进这道菜,然后就回心转意了呢?”
尹煊冷笑着看着李渊。
李渊被盯得一阵不自在,他缩了缩脖子:“这么看着我作甚。”
“想吃白饭,直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尹煊开口,声音温柔得都快浸出水来了,“把你想要的大胆地说出来。”
李渊眼里一亮:“真的?”
“那我今天想吃一些好的……”
他正准备点菜,狠狠宰上尹煊一笔。
还有些奇怪,今天的尹煊怎么就这么好说话。
尹煊这时候,缓缓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你说归说,我听不听就是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