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话让李世民一愣。
“没想到让这小子给教育了一顿。”李世民撇了撇嘴,笑了一声,“不过…”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朕没做到的事,倒是让这小子做到了,可惜,他要是没患那个病就好了。”
李靖嘴里吐出来的尹煊所说的那一番话,其实挺废话的。
李世民能不知道吗?
或者说,历朝历代能不知道吗?
他们都清楚的很。
但清楚又怎么样?清楚不代表能做到,想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只需做好两件事就行,这两件事可以概括为两个字:“钱”、“粮”。
百姓丰衣足食,以华夏土地自古以来带有的本性,自然选择作恶的人就会变少。
可怎么去解决这两个字……
向来是历朝历代最为头疼的事。
李世民也头疼这件事,在他治理之下,稍有起色,现在也勉强能称得上是一个“盛世”。但这个盛世是相对而言的。
还是会有一些人吃不上饭、会饿肚子,绿林、山贼、马匪,这些东西该有的还是会有。
尹煊没入朝堂。
可就这么不吭不响,一个怀贞坊在他的影响下,家家都富裕了起来,至少满食肆这么多人、还有那边几个烧烤摊也坐了不少人。
读书人和商贾打扮的,只占了一半多一些。
平头百姓什么时候能吃得起这些吃食了?
李世民感慨一声,捞起程咬金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程咬金一瞪眼。
李世民回瞪一眼。
程咬金缩了缩脖子,拿回自己空了一大半的酒杯,一脸委屈。本来一天能喝的就不多,又被陛下给顺走了这么多……
这事还不好跟尹煊说,一说出去,自己也好、陛下也好,他们至少半个月都不能再碰酒。
嗯…这半个月还是他们来一天、才算一天。
比方说,半个月再来,那一天才开始算第一天。
尹煊给他们烤好,亲自端上他们的桌,看着李世民,有些惊讶:“今天这么闲,晚上还有时间过来?”
李世民看了眼灯泡,顺手拿起一根羊肉串,熟稔地吃了起来:“听父亲说你这有新奇玩意,就抽空过来看了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尹煊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我丈母娘呢?”
李世民一愣。
尹煊咂了咂嘴:“你看看你,心里还有我丈母娘吗?既然晚上要过来吃宵夜,带着她一起来嘛。”
“你来了,结果倒好,留我丈母娘一人在家,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李世民被戳心来了一刀。
自己明明只是因为电灯的事赶来,结果却被形容成一个负心汉。
“我…”他张着嘴,上开下合好半会,叹了口气,“算了,这次的确是我疏忽,下次一定会把你丈母娘带着。”
旁边有读书人探过脑袋,两眼放光:“店家,你那最后一句有些意思,是新作的诗词文章?”
尹煊一愣。
好像是的?最后那句话只是顺口就说了出来,好像是李清照的词?
“不是,没有,胡说!”尹煊一个否定三连丢了出去,“只是觉得顺口,随便说说的。”
那读书人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店家又有新词了。”
尹煊一翻白眼,想都别想!
自己就不可能走文化人路线,就让那些陈年往事随风飘扬吧。
李靖忽然站了起来,坐了过去:“我这倒是有一首店家曾经赠予我的侠客行,几位要不要听听?”
尹煊瞪圆了眼,看着李靖,好家伙…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成叛徒了?
读书人们慌忙让开座,伺候着李渊坐下去。
有人还给李靖斟了一杯酒。
李靖没喝,转头看向尹煊,自己能不能喝酒,得看尹煊批准不批准。
尹煊瞥了一眼李靖的啤酒杯,里面还剩一半多些,点了点头:“你想喝就喝吧,不过只有二两的量。”
李靖一听,面色大喜。
“不过你剩下的啤酒就别想了。”尹煊拿着他的杯子,端了起来。
李靖稍微有些失望,不过半杯啤酒换二两玉京秋,也算值得。
李世民忽然挺直了身子,满眼殷切地盯着尹煊——他手里的酒杯。
尹煊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别以为我刚才没看到你抢程老头的酒,没罚你就算不错的了。”
他把这半杯酒倒到程咬金的酒杯里:“这些酒,你想都别想。”
李世民一惊:“这你都看到了?”
尹煊自得一笑,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我跟你们说,别以为你们做的就天衣无缝,在那上…烤炉旁边,你们什么小动作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话语气很是淡漠。
但不知为何,李世民、李渊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就像是被食物链更上层的生物给盯上了一样。
李靖一缩脖子,和读书人们说起了侠客行。
李世民一拍脑门:“对了,差点就忘了正事。”
尹煊扯过李靖的椅子,坐了下去,等着李世民发话。
“你这个…发电的成本如何?”李世民斟酌着,开口问道。
尹煊老实回答:“成本挺低的,如果大规模铺展的话,只点电灯,一家一户每个月只用二三十文钱就行。”
这是尹煊按照刚才烧煤算出来的电价。
李世民一挑眉毛,他还以为这种夜晚能发光之物,会有多么多么的珍贵,没想到,一家一户只要二三十文?
“你接下来打算做这个生意吗?”李世民又斟酌着开口问道。
尹煊眯着眼,微微一笑:“我亲爱的老丈人,你是什么意思呢?”
李世民一哆嗦,尹煊可从来没对自己这么热切过。
“咳咳。”李世民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我是觉得…不如和朝廷合作如何?”
“想要推广这东西,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店家你虽是县伯,在长安也向来有极高的名望,但这事没朝廷助力,办起来怕是要浪费许多成本。”
说实话,李世民馋了。
能让家家户户,晚上亮如白昼,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别的不说,他只要办成这件事,他就可以躺在功劳本上,高高在上、毫无负担地称自己为“千古第一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