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布的问话,汉子们连连点头。
他们的确是安心了不少。
满桌的菜让他们口舌大动,不用周布催促,他们就动起了筷子,大口吃了起来。这群汉子和周布一样,食欲都大得很。
尹煊还给他们添了好几次饭菜,这群汉子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留下满桌子空荡荡的盘子。
往来的客人都看呆了。
不是惊叹于他们的食量,而是惊叹于...这些人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落魄,可竟然能吃得起这么多菜。
出手一大方,就显得那么英俊、那么的潇洒,穿着乞丐装就像是真乞丐一样。
十几个菜!
往来食肆的客人里,怕是没人敢这么吃一顿的吧。
等他们吃完。
尹煊数着人头,拎过来五吊钱,哐啷一声,放在了桌上。
五个汉子,还有隔壁桌的那些老人小孩,都把目光落了过来,放在这五贯铜钱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
“周叔,你们刚来长安,今个和明个就给你们时间去寻个落脚的地方。”尹煊微笑着说道,“我正好有几坛子酒要酿好了,后天正好麻烦你们把那酒给弄出来。”
周布吐了口气,点点头:“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说着,他目光一放,落在桌上的铜钱上:“但这钱还用不着,我们手里还有些积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尹煊打断:“这是你们头一个月的工钱。”
几个汉子一愣。
工钱?
他们什么活都还没干呢,就给了工钱?
“这...”周布皱着眉头。
尹煊一摆手:“周叔,还有几位叔叔不用拒绝,你们都是同我父亲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若是都信不过你们,我还能信谁?”
“再说了,我这儿的规矩就是这样。”
“先拿钱,再好好办事。”
周布目光一瞥,转而看向站在尹煊身后,手拿抹布,随时准备收拾桌子的高铁身上。
高铁一点头,腼腆一笑:“我也是这样的,掌柜是好人,都是先给我支了工钱。”
周布松了口气,脸有些发红,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受之不恭了。”
尹煊一摆手,然后把几张随手写的请帖递了过去:“再过些日子,是我家的乔迁宴,几位叔叔可一定要过来。”
这些人算是半个家人,再加上都是武夫,对请帖这种东西不甚看重,尹煊也就糊弄着,随便写了地址、时间。
周布几个人接过请帖,像是捧着什么烫手的玩意一样,极其慎重地应了下来。
等周布他们拖家带口的离开,各自去寻摸住所。
现在长安城里的房价并不算很高,尤其只是寻常人家的住宅,不挑方位,买一个带个小院子、两三间的土房,也只要几百钱。
若是他们几个人肯住在一起,房子还能买得更好一些。
等他们离开后。
尹煊咬着笔头,继续写着请帖。
要邀请的人不多,李世民、魏征、李靖、程咬金、侯君集、段志玄,然后就是周小三他们,吴有道那一群读书人里,帮衬自己多的几个也可以请来......
等写完十多份请帖,凑了三桌人,尹煊有些惊讶,自己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也沾花惹草了这么多?
当然了,能来多少尹煊不确定。
等着回执便是。
晚上,李淑把请帖带了回去,李靖他们的那几份,就托付给了李英姿。
按理来说,这是不符合礼法的,请帖得自家人送过去,哪有托付给外人的。
不过...
尹煊清楚,自个要是去问,也问不出地址来,这个乐子留着等见到李世民、程咬金他们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逗这几个小姑娘有些不值得,说不定还会被她们狠狠咬上几口,不值得。
皇宫里。
李世民看着这一份请帖,有些出神,看了很久,然后感慨一声:“店家这字...有点奇怪。”
尹煊的字其实不算难看。
但繁体字他写起来别扭,李世民看着也别扭。
“正月二十八日吗?”李世民看着请帖上的日子,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很巧,那一天休沐刚刚过去。
李世民陷入沉思,敲了敲桌子:“店家请了多少人?”
李淑掰着手指,把人名逐个吐出来。
除了那些“叔伯”之外,其他名字李世民都不算陌生,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食肆里常见的熟脸客。
“那些叔伯是什么来路?”李世民又问道。
李淑乖巧回道:“是正阳哥哥父亲的同泽,现在被正阳哥哥请来做酿酒的事。”
酒!
这个字眼让李世民一挺胸膛,眼里都好似明亮了几分:“店家准备扩大酿酒的事了?”
李淑点点头。
“父皇有口福了。”李丽质在一旁补了一句,“正阳哥哥说新酒快要酿好,后天就能搬出来了。”
新酒好了。
李世民心情又愉悦了几分,这大概是他这段时日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
这让他下定主意。
得想一个法子,把那天给糊弄过去,找个说法停了朝会,去参加尹煊的乔迁宴。往日里喝酒得掏钱不说,还得限量。
乔迁宴上,总不至于还限量了吧?
李世民心里琢磨着。
第二天朝会上。
议政之后,李世民轻轻咳嗽一声:“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
说着,他瞥了魏征一眼。
自己和这个小老头相爱相杀这么多年,这点默契应该是有的。魏征微微点头,毫不费劲地理会了李世民的意思,正准备站出来。
李靖却先他一步,拱手垂礼:“臣今年六十有四,年岁已高,一生忙碌征战,不得清净,然到花甲之间,只愿做些赏花玩乐之事。”
“臣愿告老还乡,还请陛下恩准。”
几个收到请帖的人瞪圆了眼,震惊地看着李靖。
不是吧?
太狠了!
为了找个理由,去参加尹煊的乔迁宴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李世民也是瞪圆了眼。
李靖面色不变。
参加尹煊的乔迁宴是一方面,李靖他本人其实早就有了告老还乡的心思,现在不过是寻个由头,把心思确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