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圈行酒令下来。
尹露露成了回答出问题最多的那个人,一百文钱的炸串,她至少吃了有二十文钱,红烧肉都跟着吃了几块。
尹煊没拦着尹露露。
毕竟这也算是靠自己本事吃饭。
坐在一旁,心里有些感慨,年纪小就是好,还能用这种办法去蹭饭。
像是李丽质就只能一脸羡慕的在一旁看着,她算术没尹露露好,而且她也拉不下这个脸面。堂堂公主去蹭别人的饭?
等尹露露吃得心满意足,拍拍肚子,离开这一桌,重新趴回到自己桌上。
那一桌读书人还有些不舍。
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可不多见。
吴有道正准备拦着尹煊,向他请教一些问题。
门外王氏吆喝一声,把尹煊给唤了出去,让吴有道的打算落空。
“你们说说,这店家究竟是什么身份?”尹露露离开,行酒令也很默契地没继续进行下去,被一个小姑娘比了下去,多少让他们......本就垂头丧气的内心,又多了一层阴霾。
有人压低声音,抛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一个人笃定地说道:“店家定非常人。”
其他人丢给他一道白眼。
“你这不是废话,这些天我们也看在眼里,那小娘子都是店家教育的,要是一般人能教出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娘子?”一个人没好气。
吴有道皱起眉头:“小娘子都如此厉害,想来店家的水平怕是更高,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开起了食肆?”
“他若是去考算科,那不还是手到擒来的事。”
有一个人迟疑着开口:“我倒是有听说一些东西。”
“和店家有关?”
“快说、快说!”
那人又压低了一些声音:“这王娘子一家本是住在枣园村,后来尹父从军,战死沙场,王娘子就带着她的儿女来到怀真坊开了一家食肆。”
说着,他顿了一下。
“靠着亡夫的关系,弄到了一个沽酒户的名额,本以为开一家酒肆能够养家糊口,可结果遭到了快活林的打压。”
“快活林可是盯着沽酒户盯了许久。”
“这家食肆半死不活了很久,眼见着就要关店。”
“也就是现在的店家,王娘子的儿子出面,力挽狂澜,把自家食肆给经营了起来。”
一个人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快活林不是已经倒闭了?”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不是,自打现在店家接手食肆之后没多久,快活林就没了。”
嘶——
满桌子人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人对快活林的倒闭感到惋惜,他们只是惊叹于尹煊的手段。
“那你知道店家是用了什么手段?”一个人好奇发问。
那人摇了摇头。
又一个人揪着自己胡须,神色有些复杂:“我好想听说,店家接手这家食肆还不满三月?快活林倒闭可是一月有余的事......”
“岂不是店家刚接手,就报复了回去?”
“我想了一下,若是让我来,恐怕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何止是做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想了一下,就是让自己报复回去,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为母接手食肆,这是孝。敢于报复,这是勇。快刀斩乱麻,这是智。”吴有道唏嘘一声,“像是这样的人,此前竟是没有耳闻,真是可惜。”
“现在结交倒也不迟。”
有几个人没发声,眯着眼思考起来,他们都是打着想不要拜尹煊为师的想法,别的不说,若是能从他身上学来一些算数的本事......
明年能通过算科的把握,不就又能多上几分?
尹煊不知道那一桌读书人的想法。
他此刻刚从木匠那得到一个好消息,自己要求的桌椅,都已经打造好了。这大概就是这几天来,最让尹煊高兴的事了。
贞观年间,桌椅还没流行,可能像是程咬金这样的勋贵家里能有几把。
大多数人坐的都还是榻。
跪坐坐起来难受不说,最关键的是跪坐就得上榻,上榻就要脱鞋,有些人那个脚臭,堪比生化武器。
前几天有个过来吃饭的人,刚一脱下鞋子,隔壁桌的人就呕了几声。
臭也就臭吧。
反正尹煊也不是太能闻到,大唐人也不怎么在乎这个东西,他们能习惯,没什么意见就行。
可尹煊见不得臭烘烘的垫子、每天清洗起来都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在把快活林拆了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请木匠打了十套桌椅。
直到今天,便交了工。
大唐人都很实在,或许不乏缺斤短两的人,可像是这种手艺人从来都不做这种事,这十套桌椅,打的漂漂亮亮。
尹煊招呼着他们把桌子板凳搬到后院,又留他们吃了一顿饭。
于整个食肆的装修而言,桌椅板凳这些东西,还都只是一个开始。
门面、地板......
后世那些装修风格都在他脑子里摆着,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那种一百一道菜,八十花在环境上的餐馆,可不得不说,环境对食肆颇为重要。
这一忙起来,有些焦头烂额。
等好不容易能放松下来,尹煊瘫坐在桌子旁,长长吐了口气。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
他不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只是没必要把“能吃苦、敢吃苦”当成一个多了不得的品质,人最大的本事,不就是解决自己不得不吃苦的事?
雇人!
起码得雇一名伙计,来帮自己接待客人、打扫卫生什么的,自己只需要做做菜,调戏,不,调教一下李丽质她们就好了。
这么一想,他脑子里就浮现出来一道人影。
尹煊在门外一直等到晚上。
才见到挑着水桶的汉子从他面前路过。
“店家。”见到尹煊,这汉子连忙作揖问候起来,对这个救了自己母亲的人,他一直都很恭敬。
尹煊笑眯眯地看着他,也没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这食肆里缺个伙计,你来不来帮衬一下我,每个月给你开一贯的工钱。”
汉子有些惊喜,点了点头:“店家能看得上,是我的福分,只是一个月一贯的工钱太高了一些。”
“我见其他家食肆工钱都不过两三百文......”
尹煊摇了摇头:“行了,来我这,就得守我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