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然后是口渴难耐。
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次重感冒,又像是喝多了劣质白酒。
我用手揉了揉额头,眼睛睁开,视力渐渐恢复。
“不太对啊。”
我身体好着呢,没有感冒,我也不喝劣质白洒。
怎么可能如此疲累?
我往旁边一看,白雪梅不在。
啊这。
我看了一下手机,凌晨两点十三分。
这个时间点,白雪梅竟然不在我的身边。
一种不好的预感说来就来,我穿好拖鞋从卧室出来。
“雪梅。”
我本想叫唤,不过看见书房里面的灯还亮着,我立刻就闭嘴了。
我记得,昨天来的时候,书房一直是关着的。
此时亮灯,说明有人在里面。
白雪梅?
她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去书房?
本来,这里是白雪梅的家,她去任何地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深更半夜的,她一个人来到书房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丝反常吗?
我想起不久之前,徐菁菁深更半夜在阳台打电话,就是这个电话,使得我的生活急转直下……
又是半夜……
“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拿不定主意。
从白雪梅之前的反应来看,书房绝对是白雪梅的军机重地,未经她的允许,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我此时也不能进去。
不过,一想到白雪梅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差了,万一在里面搞出什么状况来,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放轻脚步声,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
门未关实。
留着一道小缝。
我从小缝往里面看。
这一看,差点把我给吓尿。
白雪梅披头散发地站在书桌前,宽大的睡衣下面,她完美的胴体若隐若现。
本来这是极美的画面,可是她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生气,只剩下一具躯壳,灯光下看来,十分恐怖。
白雪梅的手,不停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这声音本来也不算吓人,可是出现在这样的深夜,每一下都像是在敲击我的灵魂。
更让我心底生寒的是,白雪梅究竟在搞什么飞机?
这大半夜的。
还是说,她已经失去了记忆,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了?
我想到了梦游。
可是梦游也不至于这样站着不动吧。
白雪梅侧身对着我,她没有发现外面正有一双眼睛,在观察她。
我登时害怕起来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搞清楚,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失去记忆又会变成什么样?
白雪梅除了敲击桌面,久久未动,我不敢看下去了,悄悄回到卧室。
此时我想干脆一走了之,又怕自己的行为不当,刺激到白雪梅,引发更加不可控的后果。
那就只能留下,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睡大觉。
可是我哪里还睡得着?白雪梅僵尸一样站立的画面,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还有那笃笃笃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脑海里杂念纷飞。
最后……
竟是悲悯和关爱占据了上风。
“白雪梅真的好可怜,好好一个人变成这样。”
一想到白雪梅其实是很不幸的,我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
此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我怎么可以嫌弃她呢?
恰好这个时候,白雪梅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我本来想装睡的,不过想想没必要。
见我已经醒了,白雪梅说:“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我……
白雪梅的语气很正常,不过所说的内容,让人莫名其妙,她并没有发出声音,谈不上吵。
“你还好吧?”
我问道。
白雪梅依在我怀里,说:“我没事啊。老公。”
我再次呛到了。
之前我很明确地跟白雪梅说过,不可以叫我老公。
这个称呼,会让我想到徐菁菁。
事实上,自从我明确说明之后,白雪梅从未叫过我老公。
看来,她真的把我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我心中一痛。
这样发展下去,大概用不了三天,白雪梅就会忘记所有。
“老公,我突然发现,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结婚的呀?”
白雪梅突然认真起来了,她抬头看着我,眼神之中,无数疑惑。
“我们还没结婚,我是……你的男朋友。”
我骗她说。
白雪梅眼睛瞬间湿润了,说:“原来是这样。”
这话听得我肝肠寸断。
白雪梅啊白雪梅,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我们又说了些别的,这情形就像是,我在哄她睡觉。最后总算成功哄她入睡。
我却久久未能成眠,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白雪梅这情况也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比如都这样了,难道她家里不应该安排一个佣人照看她吗?
都说是隔代遗传的,白雪梅的父母身体都很康健,不受失忆症的困绕。
按理说,白雪梅的父母应该亲自照看孩子才对,怎么就任由白雪梅独处。
——我的存在,白雪梅的父母大概是不知道的,至于其他人,那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不过,每当这些疑虑出现的时候,悲悯之情就会涌上心头。我想起白雪梅以往的种种好处,我不可以怀疑她,只能相信她。
……
第二天。
我没有去上班。
——班是上不完的,白雪梅的情况已经很恶劣了,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我想联系白雪梅的父母,把她送到医院去。
难就难在,我不可以说得太清楚,以免刺激到白雪梅。
头痛啊。
不过,白雪梅却正常得不得了。
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白雪梅都不肯告诉我父母的电话,更别说要去医院了。
恍惚间,白雪梅成了一个完全正常的人。
这是好事啊。
“不急,我慢慢观察一下。”
我打定了主意。
白雪梅还记得陆宽,还记得买股票。
我心中难过,她都这样了,还记着这些破事。
我陪着白雪梅,快到中午的时候,白雪梅跟我说:“跟你商量一个事。”
白雪梅的神情很郑重,难得啊,她还有这样的状态。
“什么事?”
我很是好奇。
我想知道,白雪梅病成这样了,会跟我商量什么事情?
“这套房子是我全资买的,跟我家里人无关。我怕自己发病之后,会有人打它的主意。我想立一份财产公证,请几个见证人来做见证,把这套房子赠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