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伶剑锋一动,蜜色的颈部立刻带出一道血痕,顾千殇瞳孔微缩。
夜晚寂冷的暗巷之中,气氛凝滞,如同结了冰。
半晌,顾千殇终是吁了口气,应承下来。
“好,我答应放他们两个走。”
杨伶道,“还有一个人。”
顾千殇朝暗卫打了个响指,“让闫宇把人带过来。”
左倾颜下意识拉住杨伶的手,杨伶缓缓放下手中长剑,冰凉的手掌反握住她。
一个冷硬的物体顺势被按进左倾颜掌心。
她凝着左倾颜,语重心长开口,“我没有家人,所以,相识以来,一直把你们当成亲弟弟和妹妹,以后的路,你们自己好好走。”
左倾颜眸底酸涩,泪如珍珠滚落,她没有避讳顾千殇,带着几分稚气大声道,“杨姐姐,他若对你不好,你就跑,跑得远远的,别留在他身边!”
暗月之下,左倾颜觉得自己的脖颈仿佛突然被黑暗中的毒蛇盯上,阴森发寒。
此刻,顾千殇一双狠戾的眸子微微撩起,冷冷睨着她。
当触及女子红得像兔子似的眼眸时,轻嗤一声,撇开了脸。
杨伶朝左兆熙肃然看了一眼,“照顾好她。”
左兆熙心有不甘,此时此刻,却只能咬牙颔首。
此时,闫宇在影卫的搀扶下慢慢走到几人跟前,他脸色极其难看,胸口有一道长长的刀痕。
跟云溪的这场决斗,闫宇显然没占到便宜。
身后,云溪也是脸色苍白,一瘸一拐,斜倚着土墙直喘气。
“云溪!”左倾颜兄妹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云溪。
顾千殇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能见闫宇伤成这样,不由对云溪高看了几眼,“小子刀法不错,要不要考虑留在朕身边,给阿伶当护卫啊?”
杨伶想也不想拒绝,“不必,他是杭家的护卫,自该守着杭家兄妹。”
云溪有些莫名,可他向来话少,有人替他回答最好不过。
杨伶看着顾千殇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顾千殇断眉轻挑,“你倒是不客气。”
话落,宠溺一笑,“说吧。”
“除了放他们走,不许跟踪纠缠之外,你若想留我在身边,还必须册封我为王后。”
此言一出,不只左倾颜几人傻了眼,连顾千殇也有些难以置信。
“你愿意嫁我?”
他阴恻恻的嗓音在暗夜里极其阴森,“你可知若再骗我一次,会有何下场?”
杨伶讥诮扬唇,反问,“难道你想让我无名无分跟着你?”
她无视左倾颜几人震惊的表情,只盯着顾千殇道,“过几日你不是要公开对太子余孽处以极刑吗?我要你当着阳城的百姓和东陵驻军的面,宣布立我杨伶为后。”
暗夜中,她的声音如秋风般清冷萧瑟。
“既然左兆桁护不住我在乎的百姓,那我便自己成为王后,自己护住他们。”
见顾千殇目露狐疑,杨伶微微挑眉,“当然,你若是舍不得,那便罢了。我还是会留下,只不过,你永远得不到我的真心。”
话落,杨伶扫了左倾颜几人,眼神淡漠,“你们走吧,后会无期!”
左兆熙欲言又止,却被左倾颜暗暗拽了一把。
“走!”左倾颜噙着眼泪果决扭头,扶着云溪离开。
三人离开许久,柳园才匆匆从城南赶到城西。顾千殇早已揽着杨伶回了临时居住的府邸。
左兆熙确认没有人跟踪,才背着云溪,与左倾颜一同回了客栈。
这一夜,三人皆是彻夜难眠。
顾千殇最后有没有答应封杨伶为后,他们谁也不知。
若封杨伶为后,便违背了娶冯芊芊的承诺,等于当场打了驻军的脸......
大嫂想要的,无非就是让驻军与他离心。
顾千殇那么精明,不可能猜不到......
可是,谁也不知道,大嫂在他心中,到底占据着多大的位置。
左倾颜躺在榻上,回想起那张画像上的僧人,就仿佛是栩栩如生的他站在自己眼前。
大战将至。
她甚至不敢触及,心中那深埋在角落里的无尽希冀……
这时,房门传来几声有节奏的轻叩。
虫草的声音响起,“小姐,沈统领来了。”
左倾颜整个人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抬手,抹去脸上冰凉的水渍,随手披上外套。
“请进来。”
沈雾舟身上是普通农民的打扮,走入房间,带来一阵湿重的泥土猩气。
“让沈统领风尘仆仆赶过来,辛苦了。”
沈雾舟见到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行了礼拱手道,“奉太子妃之命,两千黑甲卫皆已化整为零,潜入阳城安顿妥当。”
在左倾颜离京的当晚,沈雾舟和唐延一样接到了黄芪送来的“懿旨”。
唐延被托付朝政,沈雾舟则得令即刻整肃黑甲卫,连夜动身,将没有受伤的黑甲卫化整为零,尽数安然带进阳城。
联络地点左倾颜只留了“济世医馆”四个字,还严令他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唐延。
“过两日你们需要用到的衣服,我已经让虫草准备好了,明日,她会带你去济世医馆拿。”
此刻,左倾颜早已收敛起脸上的悲伤,愣是没让沈雾舟看出端倪。
沈雾舟郑然应下,“阳城一战,末将和黑甲卫必不负太子妃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