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唇角残留着血迹,神容惊惧下,瞳孔缩了又缩。
“夫君,你陪伴你十六年,如今你为了你女儿,要狠心杀我吗?”
此语一出,静寂的殿中一片哗然。
朝霞的话让众臣满目震惊,细思极恐。
这个黑袍国师,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
左成贺身躯高大,又披着一层神秘阴鹜的黑袍,眼神犹如索命的阎罗,一步步朝她走去。
“早在南山寺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你的……也不至于让你如今还能口出妄言,污蔑我女儿,诋毁我父亲,折辱我定国侯府一门忠烈!”
此刻,左成贺几欲被愤怒吞噬。
这些时日,他早已受够了这见不得人的身份,如今被朝霞当众揭开,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有杭秋水神态自若,慢慢露出一个狰狞得意的表情,唯恐天下不乱开口,“北戎国师喊定国老侯爷父亲?这实在是叫人看不懂了啊……”
这个世间,喊定国老侯爷一声父亲的男人,仅有一人!
左成贺……
一个被封尘许久的名字,灰霾拂尽,几乎在瞬间浮上所有人的脑海。
这也就是说,当初率领北戎攻进东陵的,根本就是假死脱身的先定国候左成贺!?
陈阁老做梦也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难道你是左成贺!?”
“不……不可能!”
他根本无法将北戎国师的形象,与镇守北境数次击退北戎狼子野心的左成贺重叠在一起!
杭秋水的嘴角,已经压制不住地向上扬。
那夜从城南捡来的这个女子,当真是个宝贝……
帐帘后,左倾颜在听到左成贺这一句时,无奈地阖上眼,仰起头,重重靠在冰凉的椅背上。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北戎国师这一口一个女儿父亲的,实在叫老夫纠结……”
帘外,果然传来杭秋水不阴不阳的声音,“十数年不见,我等是该唤您一声国师,还是左侯爷呀?”
殿中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墨色的面具。
袖袍下的手缓缓抬起,握住了面具的一角,缓缓揭开。
寂静的大殿连连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中立派大臣怒不可遏的急促呼吸声。
除了难以置信,还有被愚弄蒙蔽后的义愤填膺。
“左成贺!真的是你!!”
“你们定国侯府,怎么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皇上?”陈阁老瞪视他,又转向摇曳浮动的帷幔。
“还有你这妖女,太子那般信任你,你怎么对得起为东陵战死的太子殿下!?”
他愤恨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阻隔,将后面的祸国妖女就地正法。
突然,左成贺手中的面具飞掠而出,啪嗒一声砸在陈阁老褶皱的眼睛上。
“呀哟——”一把年纪的他顿时疼得捂眼哀嚎。
左成贺面容沉冷,带着阴鹜之色,“一把年纪了,眼睛不好就干脆别要了,不舍得请人,就让你那些儿子儿媳轮流伺候着,可别委屈了自己。”
陈阁老在天陵城是出了名的抠门,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连乳母都不愿意请,当初,陈夫人娘家人替陈夫人觉得委屈,把这事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
陈阁老没想到,左成贺还记得,一开口就讽刺他穷酸。
“左成贺!你竟敢动手……来人啊!赶紧把这些个通敌叛国的左家人,统统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陈阁老话落,杭秋水立刻朝门口的御林军使了眼色。
四个腰佩长剑的御林军凶神恶煞走进来,拔剑就想拿下左成贺。
“慢着!”
唐延儒雅的笑容敛去,指着两人厉喝,“你们根本不是御林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几人面面相觑,似是没想到这么快会被看破,最后齐齐望向杭相。
杭秋水面不改色,“太子殿下的噩耗传来,天陵民心不安,我怕有人闹事,就让御林军守在宫门外了。”
唐延冷笑,“那这些人,又为何穿着御林军的衣服?”
“这个调令有些匆忙,我还没来得及向太子妃禀报,心里又早已怀疑太子妃与北戎勾结,生怕将驻军带进宫的事让太子妃知道了,打草惊蛇,反倒不美。只好让驻军穿上御林军的服饰……”
唐延面带讥讽,眸光锐利,“所以林相是承认你私自让驻军冒充御林军,混进金銮殿,图谋不轨咯?”
杭秋水皮笑肉不笑,“状元郎的口才当真是了得。”
唐延,“听说杭相当年也是状元出身,大可不必这么夸自己。”
“……”杭秋水说不过他,转身看向左倾颜,“太子妃娘娘,左侯爷自爆身份,你们已经百口莫辩,不如早些认罪,交出玉玺,念在太子殿下的情面上,或许还能酌情从轻发落。”
“若是负隅顽抗,今日,便怪不得老夫和众位朝臣狠心了!”
“杭相何必同这狐媚妖女废话!”陈阁老被人七手八脚扶了起来。
他捂着一只眼睛,声音却中气十足,“左家叛国,勾结北戎证据确凿,天理难容!依我看,就该将他们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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