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城过完新年。
白梨跟方野办了个婚礼,这场婚礼邀请来了无数商业来宾,白梨的好友。
城子哥等人。
301寝室全员。
以及何岁岁。
还有律所的三位律所。
很奇妙的是,大家因为性格很好聚在了一块,何岁岁第一次与陈桑关小媛杨敏见面,就很快融入在了一起。
最兴奋的还是陈法,他放着好位置不坐,跟保镖们挤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一场宴席派发出了无数名片,路过的狗都得被他塞上几张。
城子哥抱着酒哭的泣不成声,明明昨晚还在吐槽野哥不是人,怎么挑妹妹下手。
白梨跟方野一起欣喜地接受着好友的嘱咐,成为了北城当晚最耀眼的人。
但是婚礼结束后。
白梨还是照常穿着干练的职业装,开着自己的车子去律所工作。
因为陈法这个社牛揽单王,律所有很多案子要接,大大小小来者不拒,她年纪轻轻就成了有资历的律师,拿上了高昂的薪资。
有时候打一场官司,上午开庭,下午还得等另一个委托人,她干脆就哪也不去了,遵守在法庭门口,吃着附近卖的盒饭。
法律人有光鲜亮丽的一面。
忙起来,那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路过的行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前几个月还在报纸上跟首富结婚的女人。
白梨坐在阳光下,眸色似晨露一般闪烁,即使天气闷热了,也依旧嘴角上扬。
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就跟方野承诺的一样。
他不干涉她。
给了她最平静安稳的世界。
平静安稳到仿佛曾经的动荡都不复存在,她也很少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胡女士去世了。
苏畅金不知道有没有出狱。
苏铭这个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白梨唯一知道的就是苏玲的现状。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她作为原告方的律师,见到了被告席的苏玲。
离开了苏家的保护圈层,她过得不算太好,但也没有特别差,根据资料显示,她嫁人了,有了一个儿子。
儿子被人控诉校园霸凌。
在幼儿园玩闹时,将原告女儿推下楼致残。
毫无悬念,学校的监控都拍摄出来了。
伤情鉴定结果也递交给了法官。
这做派确实是亲妈能遗传的。
可是苏玲只需要负担民事责任。
很明显的,她一直都在坐立不安,不明白小孩子玩闹怎么还能闹上法庭。
只是一出庭见到白梨,她就开始畏畏缩缩的藏起来。
不知道是时过境迁,真性情大变了。还是在恐惧曾经她曾经对白梨做下的事情。
总之。
白梨看出了她不碰见自己,但并没有刻意的顺着她的意,反而一直守在法院门口,每个人出院的必经之路。
苏玲远远就看见了她,既然躲不掉,只能抿了抿嘴,加快步伐祈求快速通过。
忽然听见一声叹息。
苏玲古怪的回头,“你要做什么?”
白梨冷静地说:“我什么也没做。”
只是没想到苏玲也有不敢看她的一天。
苏玲的目光里都是委屈,像是怕了什么。“你现在本事大,帮助那个人打官司也赢了,你满意了?”
白梨冷着声音,言辞早就犀利的很,“我挺满意的,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凭借以前的事情,我做什么都不为过,更何况我只是在做我职业范围内应该做的事情,你未免太把个人情感当回事了。”
苏玲看着这张明艳的脸,觉得很荒谬,明明以前面黄肌瘦懦弱胆怯,现在居然真敢说这么冲的话。
可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她,没有人再替自己撑腰了,她也不是寄人篱下的丑小鸭。
她深吸了两口气,像是要吞下所有的不甘心。
然后偏头,“反正都这样了,我哥……算了,没意思,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白梨不懂她为什么那么恐惧,但不可置否的点头,“好,那你等着。”
……
这话就是单纯在恐吓苏玲。
白梨挺希望苏玲活在不安之中,哪怕只有一段时间,她没有忘记过去的仇恨,但也不可能舍去现在美好的生活去和她不死不休,最多找找她的小麻烦。
她不是未成年人了。
还是个律师,知道法律不允许秋后算账,以及一报还一报。
老天降下的惩罚,是苏玲的孩子,教的不太行,跟她曾经一样的混账,可惜苏玲并没有苏畅金曾经的本事,也没有为儿子承担后果的能力。
未来祸事还多。
这是苏玲给自己留下的惩罚。
是人为影响下,劣质基因的力量。
白梨忽然觉得释怀了些,不是因为苏玲过得不好,是因为她如今过得很好。
……
天空下了一场灰蒙蒙的雨。
白梨回家,就见方野坐在大厅等着她,手边放着几个合同,看见她来,就站起身朝她走来。
“累不累?”
白梨摇了摇头,跳进了他的怀里,很轻松的被托举起来,雷厉风行的律师,趴在他的肩头浅笑,“我今天碰到了苏玲,就是我曾经的继妹。”
方野眸中有眸中情绪流动,手指颤了颤,温柔笑着,“嗯?发生了什么?”
白梨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捧着他的脊背,开始使诈,“她跟我说了很多,说你曾经在背后做了很多事,但不告诉我。”
方野顿了顿,轻笑了一下,“骗子。”
白梨反驳,挣扎着与他对视,“你就说是不是?我告诉你,不要妄想欺骗一个律师,欺骗律师没有好下场,你老实交代,比如苏铭的事情。”
她没听错的话,苏玲说了她哥。
方野没选择欺骗她,而是把她抱到沙发上,为她泡了一杯安神茶,然后淡淡开口,“是,我老实交代。”
他从不屑于撒谎。
也不屑于洗白自己。
说了这些年苏铭困于无人区的事情,屡次想翻身,奈何本事不够,反而做了太多错事,不用人限制也回不来,逃不脱。
半晌,方野抬眸,难得有些许紧张,“你怪我么。”
白梨摇了摇头,“你看我像那么不识好歹的人么?”
她没有为伤害过自己的人感到同情的习惯。
何况方野从没限制过苏铭离开无人区。
人的路不止一条,却会被越走越窄。
白梨想起这句话,莫名觉得感慨,就好像她也曾将路走窄。
……
趁着国庆长假来袭。
白梨跟方野回了一趟陵江。
坐在曾经的小酒屋里,城子哥等人全来了,屋内的装修还是保持着原样没动,只是门口的木台阶被风雨侵蚀的严重。
游客还是那样络绎不绝。
酒意正浓时。
小白哥抱着吉他上台唱了几首歌。
唱来唱去还是那首海龟先生的——男孩别哭。
“静静的听,有个声音在说爱你。”
“去寻找另一个生命,他会带上你走。”
“闭上眼,跟随他,跟随他,就像跟着希望。”
周围人都面带笑意的听着。
白梨有些怀念。
纸巾擦过眼尾,留下深深的泪痕。
她侧身对方野说:“我记得就是在这里,你给我点了喝不完的梨汁。”
“我记得。”方野低笑道:“喝不完也不会说,我以为你喝不够。”
白梨很认真的说:“当时是挺喜欢喝的,因为除了你,没人记得我喜欢喝梨汁,那是我离开大院后第一次喝梨汁。”
方野有那么一瞬,仿佛又看见了曾经茫然无措埋头喝梨汁的少女。
城子就在这时候靠近他,说:“野哥,妹妹变化好大啊,不愧是律师,气场真足,有时候她笑眯眯的看我,我都有点瘆得慌。”
“有么?”
“有啊!”城子摸了摸耳朵,“有时候那眼神跟你一样一样的。”
白梨忽然回头,眯了眯眼睛,“城子哥,你在说什么?”
城子紧急闭麦,“说妹妹你变漂亮了。”
又回头悄悄说了一句,“这样也好,这样不会被欺负,曾经你不是最怕她被欺负吗。”
方野笑了。
笑意中有最浓烈的喜悦。
六月的风带着陵江湖水的潮湿。
这个承载了他们青春的酒屋又响起了另外一首歌。
“不要慌不要慌,太阳下山有月光。”
白梨惊讶的抬眸。
居然是她的手机铃声?!
熟悉的音调,让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出来。
方野轻轻在她桌前放了一杯梨汁。
白梨忽然问他,“我唱的好听吗?”
方野含笑点头,“嗯,好听。”
白梨流泪笑着说:“我感觉这个歌词是在说你,你简直就是我生命里的月光,温和,平静,还爱我。”
酒吧的音乐盖过了她清脆的嗓音,但凭口型,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方野眼底的笑意绵绵,却没有了玩笑的神色。
“白梨,我爱你,我的荣幸。”
有时候,白梨真的无比庆幸高二的那个暑假,在她接近崩溃的时候,忽然拥有了出逃的勇气。
找到了一个无底线偏疼她的人。
所以才拥有了更多的底气。
去不断更正自己的懦弱,自己的胆怯,自卑以及恐惧。
她都不敢想。
如果那天她退缩了,没敢跑,未来又会成为什么样子?
恍惚间。
天空一声闷雷,酒屋灯光一下熄灭。
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酒吧老板安抚的说了几句,就吩咐服务员去拿蜡烛。
有人在一瞬间将白梨搂住,低声说了句:“别怕,我在。”
白梨不怕黑,就那一次装害怕,被他记了很久。
只是这黑暗中,她醉意上头,仿佛又来到了曾经那个人生的岔路口。
感觉世界都是灰白色,只有痛苦和荒芜。
可她不再迷茫。
而是抓紧了身边人的手。
“我不怕,方野。”
一阵等待后,眼前多了一盏蜡烛,在黑夜里燃烧出炽热的光。
歌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是清唱。
白梨耳边却只能听见一句:
——不要慌,不要慌,太阳下山有月光。
——不要怕,不要怕,月亮下山有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