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了。”方野将手放下,没有刻意停留很长时间,他把手上的袋子放下,拎起沙发上搭着的大衣披到少女的肩上,说:“来,穿好,我送你去医院。”
白梨愣了愣,还没从方野忽然现身的震惊中脱离出来,闻言指了指桌上的黄色纸袋,沙哑着声说:“哥哥,不用去医院,我买了药了。”
方野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弯腰温柔地说:“听话?生病不难受吗?去医院很快就好了,晚上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感受到他靠近至咫尺的呼吸,白梨本就昏沉的脑子更加眩晕,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在方野充满关切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好。”
方野扶着她的手下楼上车,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直至有人给他打电话,中控台上显示着“陆景”,一道男声从车厢里响起。
“野哥,你妹妹怎么样啊?”
方野瞥了眼副驾上闭眼蹙眉的少女,轻声说:“生病了,现在去医院。”
“啊,这个天气……到处不是都有暖气吗?怎么生病的?衣服穿少了?”
方野沉默了一下,说:“我先开车。”
白梨握紧安全带,决定装睡到底。
……
当医生将那枚针戳进白梨白皙的手背时,她忍不住把眼睛挪开。
手上传来一点像蚂蚁啃食的疼痛,然后就听见医生的嘱咐:“烧到39度了,还是挺严重的,四瓶药剂,要吊四个小时,这两天别吃上火的东西。”
“好的,谢谢您。”
白梨点了点头,靠在病床上,小口小口的呼吸,鼻腔里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方野给她递了一杯温水,然后就坐在她的身边,轻声说:“睡吧,睡一会就好了。”
“嗯,谢谢哥哥。”
白梨将水咽下,然后闭上眼睛,安静的休息。
白天的医院较为嘈杂,四处都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说话声,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扩音器前,放的无限大。
靠在松软的枕头上,她还能听见方野指尖敲在手机上的声音。
时不时的,他会将手贴合到她的额前测试温度,闻着他身上弥留下来的香调,一股充沛的安全感袭来,白梨真就睡了过去。
睡得比在家里还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
白梨再醒来的时候,那种头晕脑胀的病痛感消散了许多,只是浑身还是酸麻着,有一种肌无力的感觉。
她刚想找水喝,抬眼就瞧见方野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病房的窗户泄进一层柔光,落在他分明立体的五官上。
啊!
真的好好看呀。
白梨是这样想的,感觉生病起来能看见方野,心尖流淌着淡淡的名为幸福的感觉。
小时候她也经常生病。
方野总会趴在她的床边,不厌其烦的照顾哭闹的她。
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什么都没有变。
但白梨知道,变化很大。
方野的身上再也看不见正直与温润,而她看方野的眼神也不再只有依赖。
……
忽然。
方野的手机发出了一阵震动。
短暂而微弱。
怕男人醒了察觉她在偷看。
白梨呼吸漏了一秒,又闭上眼睛。
而后,她听见男人掐断了那阵响动,起身来到她的床边,检查她的药瓶与针线,温凉的手指再次抚上她的额头和脸颊,才再次坐会椅子上。
眼睛一闭上,白梨又想睡觉。
不过这次睡得很浅。
然后她发现,几乎是十五分钟,那个短暂的震动就会响一次,然后方野就起身走到她身边,重复刚才的动作。
每每她睁开眼睛看去。
都能瞄见他的脸,眉骨以下的倦色很深,似乎想靠这碎片化的时间来修养疲惫的身躯。
人累的时候,睡觉是绝不能打扰的。
他却足够有的耐心,一次一次重复这样的动作。
白梨忍不住想。
真是个温柔又好脾气的人,比小的时候,脾气还要好些。
……
等四瓶药水都打完。
白梨从高烧39退到了37.8度的低烧。
她被方野叫醒的时候,嘴里干燥的像是被抽走的所有的水分。
方野很懂她,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护士替她拔掉针头后,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让她离开。
方野还是扶着白梨上车,等车子发动后,他才说:“感觉好点了吗?”
下午的天色是微弱的。
北城好像又要下第三场雪,冷风在车窗外不断叫嚣着。
白梨感受了一下身体,喉咙都疼痛感减轻了一些,头晕的症状消失了,就是力气还没恢复。
她点了点头:“好很多了,辛苦哥哥了。”
方野习惯性的将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侧身过来,盯着她。
两人同处一个密闭的空间。
白梨莫名感觉到呼吸紊乱了些心跳又开始恢复了磅礴的生机。
方野起身勾过她那头的安全带,给她系上,轻描淡写地说:“不辛苦,挺心酸。”
白梨愣了愣,“为什么?”
方野语调清冷,淡淡道:“这么客气,生病了还瞒着我?你说我心不心酸?”
白梨又愣了愣,虽然不太懂,不被麻烦不是件好事吗?他那么忙。
但她还是细声说了句:“对不起,但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客气,我只是习惯了。”
听见她说对不起。
方野莫名觉得有些刺耳。
他把车内的暖气开的很足,转移了这个话题接着说:“我看你住的地方上下都没有人住,暖气不够,还不能通风,烧还没退,生病的人住着不好,医生说你回去还得观察,有反复烧起来的风险,先跟我回家住两天,行吗?”
医嘱还是要听的。
白梨无力反驳。
她刚想点点头,说麻烦你了,话到嘴边又紧急撤了回去。
不能客气。
以防她哥心酸。
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些个谢谢,麻烦,辛苦的词汇没再蹦出来,方野弯了弯唇角,将车子行驶到主干道上,一路往市中心去。
白梨睡了一天了,这会儿倒是来了精神。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城市建筑,她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下了车。
方野并没有先带她回家,而是停在一家超市前,她在车上等了二十分钟,就见方野提着两大袋的东西放到了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