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都拿着,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家亲戚靠不住,这嫁妆就由我来置办,不然以后嫁过去,会被婆家瞧不起的。”
姜明心刚想推拒,方爷爷就把眼睛瞪了起来。
“拿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方爷爷真心把她当成孙女疼,她也只好把这份嫁妆收下。
随后两人开始整理书店的账目。
刨除成本,净赚三百五十七,方爷爷执意跟她三七分账,否则就不干了。
姜明心没办法,只能依着他。
“您饿不饿,我去给您弄点吃的吧。”
姜明心起身去厨房忙活,打算揉面,中午给爷爷做烩面吃。
揉着揉着,面粉进了眼睛,一下子全红了。
她是个缺爱的人,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尤其是亲情,一直求而不得,没想到却在方爷爷得到了弥补。
有时候血缘关系真的证明不了什么。
她和方爷爷以前压根不认识,但因为投缘,慢慢地处成了亲人。
方爷爷不敢在新房子里乱转,怕给她踩脏了地面,就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
不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
他喊了两声姜明心,她刚好在厨房切菜没有听见。
方爷爷就起身把门打开了。
然而门外却空无一人,低头一看,有个包装精美的果篮。
上面贴着张纸条:姜明心新年快乐。
发现这是别人送给姜明心的礼物,方爷爷不疑有他,立即伸手拿了起来。
果篮沉甸甸的,像是装满了水果。
方爷爷刚把果篮拿进屋,还没走到客厅那儿,这篮子上的丝带滑落下来。
他伸手去捡,果篮里面忽然亮起一道火光——
boom!
果篮居然爆炸了。
近距离的爆炸声,让姜明心瞬间出现了耳鸣的症状。
等到耳鸣声过去,她的大脑神经作出反应,立刻放下刀朝客厅跑。
摇摇晃晃的视线里,方爷爷人事不省地趴在地上。
面朝下,一动不动的。
许许多多红白交错的色块,好像炸完的鞭炮似的,铺陈在地板上。
姜明心微微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颤抖着扑过去,却盯着眼前的狼藉,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叫,叫救护车。”
人在极度的恐慌下,反应会迟钝,甚至难以做出正确的反应。
好在是姜明心经历的事情多,心性也比常人坚强,踉跄着爬到沙发边,便拿起座机听筒,准确地拨出了电话。
然而120的电话却很久无人接听。
姜明心等了两三分钟,实在等不下去了,暴躁地拨通了白定先家里的电话。
“白局长,你帮帮我!”
“爆炸,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方爷爷被炸伤了,快找人来救他!”
白定先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明心你别急,我这就来!救护车,救护车你叫了吗?”
“电话没人接,没人接!”姜明心啪啪锤着地板,她的双眸急速充血,耳朵嗡嗡的,全部都是刚才的爆炸声。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更小心一点?
明知道有人要报复她,为什么独留方爷爷一个人在客厅?
挂断电话,姜明心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仓惶把家里的急救箱找出来,想要给方爷爷止血。
可他的伤口是开放性的,她看来看去险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对方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炸弹,爆炸范围瞧着不大,应该是自制的,不然她的客厅不可能还能保持完整。
“爷爷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我……”
姜明心找到出血最严重的地方,用敷料按压止血。
方爷爷的嘴唇忽然动了动,“丫头,别难过……以前我在……前线的时候……被敌人的手雷炸到过,还不是……不是……”
一样活了下来。
但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又因为旁边有堆砌的沙袋,才捡了一条命。
五分钟左右,白定先带着白继文、白继武风驰电掣般赶到。
兄弟俩的部队因为年后要大裁军,特意放他们回家过年。
本来得知白若溪被父亲赶出家门,两人有些不高兴,正在劝说白定先改变主意,却没想到姜明心家里出了这种事。
“救护车来了吗?”姜明心高声询问。
白定先指着楼下,“来了,他们马上就上来!你说发生爆炸,这怎么可……”
当他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方爷爷,把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白继文和白继武在部队学过基础的排雷,对炸弹也有些了解。
看现场情况,很快就判断出制作这个炸弹的人是个新手。
医生和护士赶到后,一看这情形也有些慌乱,直接把方爷爷抬上担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市医院。
这种伤,他们县医院明显处理不了。
“姜明心,你没事吧?”白继文见她脚步虚浮,赶忙伸手扶了一把。
白继武也忍不住关心道:“你别急,我们开车来的,这就去送你医院。”
姜明心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两腿发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颠倒,不仅没了形状,还全都挤压成不同颜色的色块。
虽然表情还算冷静,但其实已经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好不容易熬到医院,方爷爷被送进急救室,她靠在墙边,踩在暴怒的边缘,两手都握紧了拳头。
姜明心知道自己快要失控了。
她咬着牙告诉白继文:“待会,你们最好找根绳子,把我绑在椅子上,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方爷爷真的救不回来,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还有,给,给……邢昊东打电话,我把号码告诉你们。”
姜明心感觉自己即将被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所吸走。
她猛掐自己好几下,才勉强保持住理智。
不久,一名医生走了出来,听闻方爷爷是独居老人,只有姜明心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无奈叹了口气。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炸弹的威力虽然不算大,但他因为距离太近,内脏受到了损伤。如果是个年轻人或许能挺得过来,但……”
其他的话不用再说,姜明心也已经明白了。
但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要是换家更好的医院呢?比如军区医院,有没有可能……救得回来?”
医生缓慢了摇了摇头,“现在的伤已经令他非常痛苦,与其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
姜明心的眼眸彻底黯淡下去。
她没有哭,却比哭看起来还要糟糕,一拳头砸在墙壁上,立马就见了血。
白继武劝她去包扎伤口,她却一动不动。
白继文很快他就打完电话跑了回来:“邢局长说他现在就往回赶,爆炸案交给市局刑侦队处理,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
姜明心机械地点了下头,咬破嘴唇才勉强克制住怒火,“知道了,我去看看爷爷。”
医生带她走进抢救室,方爷爷趴在病床上,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丫头,别难过,这辈子……我已经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