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平静了，李为刚坐不住了。
本来他没发现有这事，对程辰的关注也不大。
你想啊，班里那么多学生，他作为班主任，需要注意的点实在太多太散。
而高三，又是一个高压繁忙的阶段，除了主抓学习，还得留意学生的心理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对基本在班里常年稳居第一的程辰，他没怎么特别留意。
到了这种层次的学生，对学习，基本都有自己的理解。
要是贸然干扰，哪怕为人师者，也有弄巧成拙的风险。
程辰在整个高三段的名次也很顶，年级前十都进过不少次。
像这种尖子，李为刚都不敢拍着胸脯说，这是靠他的努力带出来的优秀学生。
更何况，程辰的生活品行，高中两年来也是有目共睹。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不骄不躁，爱好纯正。
那是一点走歪路的可能性都没有。
李为刚对他放心得不能再放心了。
结果同事张升远这么一提，倒真让李为刚发现了点不同的东西。
比如，这个程辰，下课没啥事就盯着走廊的窗户瞅。
什么？
你说学累了在放空？
好吧，他也曾这样在心里试图圆过。
但是！
只要陆乔依一从外面走过，他就拿着杯子窜了出去，这怎么解释！
不是一次啊喂！
他都擦了好几次的眼镜片，肯定没瞧错。
除此之外，每天跑完操，他们七班明明在八班前面，可程辰总是有意无意放慢步伐，在混杂的人群中回头寻找，就为了和陆乔依走一块。
那才能说几句话呀少年？！！！
李为刚在后面看得心梗。
主动的那个劲儿呦，相当热乎……
怎么办。
李为刚算是体会到了张升远找上他时的那种上头。
两位班主任，加起来岁数都奔九十去了，还找了个角落碰头，操心十七八岁小年轻的情情爱爱。
“我看，还是你们班程辰同学主动的。”
张升远抱着胳膊，眼皮一瞥，话里话外全是警示，“你可得多盯着点儿。”
李为刚左臂撑着窗沿，右手捏着他刚答完的卷子，他听出了老哥哥兼同事的意思：别影响了我们班陆乔依。
李为刚踢了下墙角，“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你看见了吗，他俩上下学都是一块的。”
张升远眉头不皱了，“咱不都确定了吗，人家是邻居。”
班主任手里都有学生的家庭信息，他们俩核对了一下，程辰陆乔依的家庭住址都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
当时确认完这一点，张升远才彻彻底底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我们班程辰的眼神，确实不是很纯友谊……”李为刚越说越叹气，愁得他直挠头。
“也不能直接说，万一刺激到孩子，他们这个年龄，青春期，可敏感了。”
“不引导也不行啊，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儿，但这谁能保证，高考可还有半年呢。”
“要不暗下联系联系家长？那会不会把事又闹大了？”
“等等吧，等这次考试考完，借着成绩可以说一说。”
“也行……”
这次谈话也算有点收获。
班主任的心路历程自然无人知晓，陆乔依程辰这届高三学子，也迎来了一次大型模拟考试。
和高考完全一致的考试流程，每个人都在认真对待。
考完第一天的下午，夕阳美得让这群深陷习题的学生都驻足观看。
此时已然是秋天，气温舒适宜人。
泛红的晚霞铺在天边，微凉的晚风吹动教室的窗帘。
忙着值日的同学不停提醒着要把板凳放桌子上，喇叭里播放着激励学生的热血稿件。
陆乔依听着熟悉的播音腔，回忆着刚才答完的那套数学，直到走向餐厅的路上，脑子才稍稍空了出来。
“我快急死了，数学圆锥曲线那题，我就写了第一小问，把双曲线的方程算出来就完。”
“然后火速看后面的，没时间啊没时间，我前面太浪费时间了……”
张梦冉语气里全是遗憾。
高初妍安慰她，“你别难过，我倒写了点第二问，就是写的啥也不是，稀碎。”
张梦冉无力点了下头，又不甘心地搓了搓脸，“我悔呀，真不该在拿不准的填空里花那么久时间，真糟心。”
“这样好的阳光，怕是明天就看不到了……”
陆乔依把钻到衣领里的头发顺了出来，“考完一门就过去一门，别陷进去，明天还有理综和英语呢。”
高初妍把拉链拉到下巴，吸了吸鼻子，“可不，还有450分，打起精神！”
这话颇有分量，张梦冉掏出饭卡，气势豪迈，“走，让我们大吃一顿，吃饱了才有力气搞理综！”
模拟考试结束的时间很早，别的年龄段还没有下课，所以，他们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想吃的菜品。
看着晚饭就要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耳边传来争吵声。
陆乔依她们端着餐盘站起，小心地避开吵架的中心。
很快，餐厅隐隐出现了一个圈，主要围绕着尖锐的嘶吼声散开。
张梦然捂着脸，压抑着声音里的兴奋，“诶诶那个男的喊的啥——”
她压低嗓子模仿，“你的口水都快溅到我碗里了——”
“好像是吃饭坐一块，然后两个人碰到了，这才起了摩擦。”高初妍在一旁补充。
几人看得入神。
只听一声巨响，争端中心的一人把桌子上的碗扔到了地上。
动作过于突然，围观群众难免被波及到，一时骂声四起。
“哎呦我擦——”
“干嘛呀扔什么碗啊，特么都溅我身上了。”
“烦死了，看个热闹也倒霉。”
……
陆乔依几人因为站位的巧妙，倒是没有被溅到汤汁，不过也随着众人的脚步，向后退了一点。
眼前的争吵还在继续，餐厅的管理人员正钻过对面的人群，看起来是要解决问题。
“走吧，回班去。”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陆乔依回头，程辰站在身后，笑容里还带着无奈。
高初妍和张梦冉就站在一旁，脖子和视线那叫一个直。
陆乔依没忘记叫上她们一块走，可才放下餐盘，她俩就火速蹿到前面，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程辰好似浑然不觉，“我早就看到你们了，本以为你们就看两眼，结果人都摔碗了，你们还不走。”
话音里混着调侃与叹息。
陆乔依留意着脚下的瓶盖，径自说道，“可能，没有人能错过吃瓜的快乐吧。”
程辰附和，“也没毛病。”
“但是，可以稍稍站远点——”
陆乔依笑出了声，“这倒是，我们今天赶了巧，遇上了最佳观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