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依仰头，抿着嘴点头。
许兰看着餐盘，“那明天我煮点绿豆百合粥，清热解毒的。这煎蛋你要不别吃了，今儿油放多了，快成炸蛋了。”
“油麦菜可以，你多吃点。”
听着妈妈不停地碎碎念，不停地挪着盘子，陆乔依心里的烦躁平息了不少。
她用手摸了下额头，随即用力嚼着八宝粥里的花生，泄愤。
出了门骑车，三月出头的江城，春意还未显现。
小区里大部分的树枝几乎还是光秃，但颜色不再如冬日里那样厚重。
没那么干枯了。
陆乔依总结，至少可以夸一句水润。
她今天特地早了点出门，因为要帮高初妍买早饭。
之前一直在学校吃，没得选也就罢了。寒假在家待着，吃的全是喜欢的，把胃养出来了。
这开了学一去学校，好嘛，吃饭简直要命。
陆乔依想起昨天高初妍脸上的挣扎，连忙加快了掏钱包的动作。
“我不理解，咱餐厅里的师傅，是过年过的失去了谋生的手艺吗？！”
“怎么能那么难吃，一天三顿，去吃饭简直和写物理一样煎熬。”
“你们还能回家吃点夜宵，小烧烤小虾尾，我这真是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全面崩盘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想死——”
陆乔依的中午饭和晚饭都在学校吃，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她表示理解。
于是，她第二天就为了同桌的快乐，跑到一家布袋馍炸串店。
是的，早饭就吃炸串。
口味重？
不存在的。
高中生的日常压抑枯燥，吃饭就想吃点热辣刺激的。
这也是高初妍的意思。
“就这些，那个，我的炸好了直接装就行，不用剁碎夹饼里”
正在算钱的阿姨顿了一下，“行，那还要饼吗？”
陆乔依点头，“要。”
她付过钱就站在一边的桌子旁，拿着排队号盯着店里墙上贴的卫生健康证发呆。
早餐的时间，店里人不少，这家主要以油炸为主，来吃的年轻人居多。
三三两两的，伴着店里后厨传来的滋啦滋啦的热油声音，十分热闹。
“诶诶学姐，hellohello！”
一张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对着她热烈地打招呼。
陆乔依看着面前的人，确定对方是在和她说话。
社交本能上线，她笑着说早上好，眼里全是迟疑和探究。
这人，喊她学姐？
那就是说，也是一高的人。她才高二，也不怎么认识高一的人。
“你也来这家店吃饭？”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真巧。”
见男孩拿着一瓶气泡水坐下，还有和她深聊的意思，陆乔依在脑海里搜索半天，硬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额你是——”
她一边问一边努力思考，确实有些熟悉，但真的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滋啦一声，男生手里的气泡水拧开，“不是吧，你认不出来我了？”
他面上带有几分惆怅，“看来我还真是个路人甲。”
自言自语完，他用手虚空指了指自己，“我啊，张子涵——”
“原来高一十二班的那个，当然现在分科了不是了。”
“咳咳，我们在操场见过的——”
陆乔依的眼神逐渐找到焦点。
有点儿眼熟。
“就那个打篮球的，你值日那天问你联系方式未遂的那个！”
张子涵越说越急，最后一咬牙，什么遮羞布也不要了。
陆乔依恍然大悟，“哦对对，我想起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变化还挺大的，一时没想起来。”
可不嘛，当时刚好军训完，男生可能不太在意防晒，整个人黑得跟碳似的。
再加上打球没戴眼镜，和现在比，几乎换了个人。
除了外在的差异，再有，就是气质的问题。
“读了半年高中，如获新生。”张子涵叹了口气。
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彻底不见。
他暗搓搓在心底吐槽:我现在就是一只死狗，早起上学的死狗。
你要问他对学姐还有没有别的心思，张子涵只有呵呵两个字作为回复。
两人不太熟，尬聊了几句就结束了对话，拿好各自的早饭先后离开。
陆乔依没把这次碰面放心上，她急着把刚炸好的串带回学校，等凉了就软了，不好吃。
所以她一路骑得飞快，到了学校车棚，她推着车找地。
“那个学姐，当时我真的打扰了，一直没来得及您致歉。”
正当陆乔依推着自行车寻找空位时，张子涵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她回过头，学弟的脸上带有一丝羞涩。
“当时不懂，太嘚瑟了。”
陆乔依哑然失笑，“没事儿，也没必要，我没在意。”
她已经看到了前面的空，往前推着车停下。
没成想一旁的人没走，仍然在碎碎念。
“本来以为高中能多姿多彩呢，结果不是那回事儿。”
“学长真的给我上了一课，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他……”
陆乔依锁着车，越听越迷糊。
“什么学长，哪来的学长？”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是在说那天问她要联系方式的事儿吗，怎么扯进来一学长。
张子涵错愕，“就程辰学长，学姐你们不是认识吗？”
“他那会就和我比了一场球，让我不要对你……”
往教学楼走的路上，陆乔依弄懂了张子涵在说什么。
得，还有这一遭。
她倒是知道程辰在篮球场上大放光彩这事，没成想里面还有这种前因后果。
陆乔依面色如常，开始两阶两阶爬楼梯。
“呦呵嘿，陆大美女——”
陆乔依被这上扬的声音引得眉头皱起，她一阶一阶往上走，“你怎么也这么早？”
林辉远，四楼熟人。
脸上的表情吧，说好听点是狡黠。
说难听点，有点贱兮兮的……
“咳咳，今儿我确实赶早了，不过这不刚好嘛，我可都看见了，那高一的小子是谁，敢挖我们程程墙角？！”
陆乔依愣了一下，对上林辉远挤眉弄眼的表情，她在那一刹那间对上了他的脑回路。
她似笑非笑，看着脚下的台阶，速度不减。
“啧啧我说，我们程程那么英俊潇洒、魅力四射、风度翩翩、光风霁月朗朗乾坤……你可别被不懂事的小鳖孙给拐——”
“诶诶打住哈。”
陆乔依听不下去，“我拜托你，别展开，停止思考，别多想。”
“还有，你这什么词儿？”
陆乔依无奈。
“嘿嘿，懂懂懂。急着补作业，我先走一步。”
林辉远听出她的认真，也没再停留。随即大步跃起，球鞋与瓷砖摩擦的声音滋啦作响。
“果然是一家人，就连嫌弃我的话都和程程一个样。”
过了拐角，他摸着下巴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