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把举起的拳头放下，脸上无端发痒，她左手拽着右手，摘下手套，把一缕发丝捋到耳后。
“对，那里真的不少人。”陆乔依低头锁车，嘴角轻抿。
程辰无端偏了偏头，双眼微眯，扫了下此刻正在风中摇晃的某不知名树枝。
“我当时见着你要摔，可给我急坏了……”
空气变暖，他故作不知，把车推到陆乔依旁边停下。
两人出了停车的地点，走向单元楼，背影在灯光下连成一片，又无限拉长。
“我就是脚下踩滑了下，很快我就站稳了。”
“那都是后面了，我哪能等呢，要不跑快点，你眼瞅着就要撂那。”
“嗯，你这份心意真的感人，为你点赞。”
“那块冰真的太大了，被踩得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所以我也没把住，不是有意要把你铲倒的，当时离太近了……”
“懂懂懂，高个儿的人重心也高，更不容易保持平衡……”
“对对对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
周三晚上，陆乔依一回家就收到了陆文山发来的信息，礼物和蛋糕都会在明天准时到达。
最近一直在备考，满脑子都是字。回了消息她也没有要过生日的实感，直到躺在床上，周围一片黑，自己的声音格外清晰。
陆乔依倏地想通自己为什么对明天没什么大的期待。因为，真正的快乐与祝福，她已经感受过了。
不过，父母的祝福，仍是她本能的渴望。
说来也巧，周四这天，除了考前最后的奋战，还有一件事——准备考场。
打扫卫生不说，还得搬书。
不仅仅是搬到走廊那么简单，这次的力度，比期中考试还要大。教学楼内得全部清空，一点书都不能留。
下午上完三节课，学校热闹起来。
高中生的书与资料，多的吓人。眼下得全挪走，是件不小的工程。
住校生都把书搬回寝室，走读生能带走的带回家，带不走的也可以放到同学宿舍。
老张这话一说，那还往家带什么，肯定都搬回寝室。
八班在四楼，又增加了不少难度。
好在学校没有过分苛刻，这天晚上没有安排晚自习。
考场打扫好后不能进人，收拾完东西，住校生回宿舍，走读生可以回家。
学校乱糟糟一团，陆乔依也没见着程辰，就一个人走了。
骑上自行车，她发觉胳膊都是软的，握车把的时候，手还有些发抖。
没办法，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往高初妍寝室搬了三趟才搬完。
下四楼，又上三楼。
对陆乔依这种体力废柴来说，太痛苦了，不愿回忆。
好在可以提前回家。
早上许兰就和她说过，就等着她回家给她做好吃的。
陆乔依感受着少有的七点钟的空气，觉得可能是生活要让她在生日当天，切身体会一下先苦后甜这个词的真实意思……
陆乔依已经过了一次生日，这次农历生日，其实算是他们家庭的庆祝日。
拆礼物的快乐，她上次也充分体会到了。
当然，来自父母的，确实不太一样。
比如，陆文山寄来的衣服包裹里，除了她这个年龄能穿的各类潮服，还有五六条秋裤……
当场让陆乔依拆礼物的手定住了，她翻来覆去，确定这就是真实的秋裤。
好吧，来自老父亲的关爱，她接受。
外面传来妈妈许兰的催促声，陆乔依把箱子里的其他东西都收了起来，“来了来了——”
她推开房间门，许兰已经把灯关了起来，闪着火光的蜡烛照亮了两人的笑容。
生日歌是许兰和陆乔依一块唱的，蛋糕是陆文山买的。
涉及陆乔依的心里健康，许兰并不排斥她与陆文山的接触。
就连陆文山送来的生日礼物，都是她上午拿回来的，放在了陆乔依房间，等着她回来拆。
今天许兰不上班，特地做了一些菜，两人围在桌前庆祝。
十六岁的生日，陆乔依许下了一个愿望，她在心里默念:
希望妈妈爸爸开心快乐，平安健康。
她没许任何关于自己的愿望。
陆乔依觉得，许兰和陆文山两人，今年更需要她的祈福。
至于她本人的期许，陆乔依表示，愿望太多了可能就不灵了，她的所求会自己努力争取的。
“爸爸定了个好大的蛋糕，我们肯定吃不完。”
陆乔依手里握着刀，虚空比划了几下，仍不知如何下手。
“要不我们把上面这层，切下来分给叔叔阿姨吧，就说是我想吃蛋糕，不小心买多了……”
她问许兰，许兰只笑着看她，“你的生日蛋糕，怎么安排都可以呀。”
陆乔依舔了舔嘴唇，“我去找个大盘子。”
借着翻找的动作，她长舒了一口气。
陆乔依有点儿心虚。
是的，她有私心，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想让程辰吃到她的生日蛋糕。
那个少年，那么辛苦认真地给她庆生，之前没来得及说，现在不能糊弄过去。
或者说，陆乔依不想糊弄他。
陆乔依横握着刀，屏息把上面一层六寸的蛋糕体切下来。
好在银刀足够长，又有许兰拿着叉子从旁协助，最后稳稳地落在白色瓷盘里。
“我的妈呀，真紧张，就怕它忽然塌了。”陆乔依用刀默默修理着侧边的奶油，“这样就好看了。”
剩下的一层蛋糕有十寸之大，只是经过陆乔依的一顿操作，表面没有刚才那么精美漂亮。
许兰切了一块出来，“你先吃一口，再去送吧。”
陆乔依用叉子送到嘴里，绵密的奶油给人满满的治愈，“甜食真的香，搬了那么多书，不亏！”
端着盘子走出电梯，陆乔依没有急着摁程辰家的门铃，而是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
“喂喂喂，你在家吗？”
“在家吗程辰？”
“我在你家门口，你悄悄出来一下，一定要悄悄的。”
发完她盯着屏幕，很快收到一个好字。
没等陆乔依做什么反应，就听到程辰推开门，“我出去遛个弯——”
人出来了没错，还哐一声把门关上。
那声音，把小心翼翼的陆乔依吓了一跳。
“你这么大动静干什么？”她惊愕地问。
这是悄悄吗？
陆乔依看着他一脸的无辜，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程辰手臂上挂着黑色棉服，“你不是让我偷偷出来吗，这就是最好的隐蔽。”
他要是真瞻前顾后，悄咪咪的大晚上出门，那才叫目标巨大，没准他家老程直接就跟上了。
无他，必定怀疑他出门干什么坏事。
所以，就得这样大摇大摆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