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凡把凳子往前挪了一下，端正身子，捏着手指画了一道——撇嘴表示安静。
自习结束，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辉远差点被张易凡的热情给晃晕。
偏偏这家伙嘴一向严得很，问他啥情况一个字都不肯说。
就拿那种找着亲爹了的眼神盯着你，看得林辉远差点起鸡皮疙瘩。
“起开，你离我远点。”
林辉远觉得张易凡非要和他亲近的样子透着古怪。
他今儿有事要说呢，可没空和他鬼扯。
“诶程程，你猜我听到啥了。”林辉远朝坐在对面的程辰挑眉，一脸玩味。
程辰低眉，继续夹菜。
应付这种场面，他已经麻木。
都不用出声搭茬，林辉远立刻开始自动捧哏。
程辰嚼着鱼丸，等着听某某与某某怎么怎么——
“咱班现在暗地里在传你的八卦呢。”
“乖乖，我也才听见。王明宇他们都知道，我这也上午才听到。”
“啧啧啧，你可悠着点吧，别回头给你请家长。”
主角竟是我自己？
程辰的舌头仿若失去了味觉，美食瞬间变得没滋没味。
吃饭的动作逐渐放缓，他拿出纸巾擦了下嘴角，面无表情，“你听谁说的？都说的什么？”
林辉远快速偷袭，塞了嘴张易凡碗里的肥肠，胡乱嚼了嚼，“上午是听旁边几个女生偷偷说的，她们说这事开始是咱班那个王明宇说的，然后就——”
林辉远挤了挤眼，“也都有眼睛，你这天天同来同往的，稍稍观察一下，可不就对上了。”
程辰双眸紧缩，“大家都这么闲的吗。”
观察我干什么？
有那功夫观察物理老师啊！
林辉远刚吃一口米饭，一听这话，差点没被嘴里的饭噎死。
他捂着嘴咳了几下，费了大劲才咽下去，不可置信道，“兄弟，你是对你的人气有什么误解吗？”
“加一。”张易凡附和。
林辉远用筷子抵着餐盘，带着语重心长的意味，“虽然吧，像你这种尖子，学校会有所优待。但是，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挑战校规校纪。”
稳重确实不符合他的气质。
林辉远下一秒就恢复了原样，表情拧巴，他很不解，“不过我就搞不懂了，咱班那个王明宇他为什么那么早就关注这个事？”
张易凡默默吸面。
是一个已经打定主意要走留学路的人，长得算有模有样。
不用担心成绩，天天闲出屁，班里不少八卦都和他少不了干系。
林辉远的疑惑没人解答。
程辰没了心思，利索起身，“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学校里面总是少不了这些，以“诶你知道吗那个谁和那个谁——”开头，伴随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接着在各种交际圈中传播着所谓的小道消息。
程辰之前也听过别人的一些暧昧传闻，不过，每次过过耳朵也就作罢。
天天卷子那么多，他是在学习上还能说句行。可，六科呢，题的数量上来了，谁都会累。
高中，休息时间很有限，他并不喜欢和朋友嚼舌根当消遣。
不为人知的是，程辰之前对这些粉红信息倒是有自己的看法。
只有两个字：愚昧。
如今境况不同，程辰反而成了这个话题的主角。
他现在是开了情窍，有了心思。
可，仅仅是在脑子里添了惦记，原本该有的智商和理智都没消失。
程辰一下午都在揣摩这个事。
议论他一个人，可以。
反正他一直以来，行事风格就是爱咋咋，也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面还牵扯一个女生。
一个，让他心动的陆乔依。
晚自习，教学楼都透着安静。
七班物理老师坐在讲台前备课，如果有学生对哪个点有疑问，可以举手示意，她具体讲解。
程辰手中的笔被转掉了好几次。
物理大题丝丝入扣，可他此刻心烦意乱。
电与磁，斜坡和小车，对他来说，平时也不是什么难题。
然而这会，却不想往下分析那复杂的几种情况。
程辰盘算着，听林辉远话里的意思，这事可能在私下里早就有所传播。
只是这会才被他身边的人接收到，证明流传的范围已经不小了。
他一开始其实也担心过，不过吧......他已经有在学校注意行为了！
特么的，直到现在都没和陆乔依在学校一块吃饭打球操场散步好吗！
那些别人以爱之名在学校做过的事，他听到过的、还有没听过的，一点都没触碰。
每次仅仅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艹。
就这还被别人传八卦。
程辰越想越憋屈。
把笔一扔，不转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冤枉。
什么叫八卦，八卦也得八字先有一撇。
他这刚拿起笔试图绘就大好蓝图呢，陆乔依马上把纸给抽走了——
就这还叫绯闻八卦？！
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程辰气血上头，愤恨得把物理辅导资料收起来。
脑子一抽，拿出英语卷子，写起了阅读理解。
Ab两篇比较简单，程辰写的十分顺手，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怎么就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呢。
他们说程辰那家伙有恋情，他还真去担心这个恋情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呵，那叫友谊！
他说是就是。
而且，他倒想不是来着，这不是没机会么？！
恋爱得是双箭头，他这单方向撞到墙，这叫哪门子爱情？！
程辰心下大定，陆乔依那边，他打算回去之后问一问。
没了负担一身轻，程辰又恢复了班里top的松弛状态。
颜和脑都是他的底气，轻松随意，一手把卷子翻个面，潇洒十足。
刚拿起笔，程辰的书桌前，出现了一个阴影，然后一只手拿起了他的卷子。
“物理都写完了？”物理老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程辰摇了下头，手中不慌不忙地翻开放在一边的物理辅导书，神色如常。
无人知晓，被衣领遮住的喉结，有个小幅度的上下滑动，他在这一瞬间，少见的紧张。
这种被抓包的经历之前也有过，但今天是真的有点心虚。
因为......他确实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