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群护士对待贾丹背后的态度,就知道她在医院的人缘不差。
昨晚她睡的好吗?
那个弟弟没有为难她吧!
一转眼,汪真的内心又从陆飞父亲转移到贾丹身上。
他对贾丹的投入几乎是全身心的。
头脑里想着贾丹,而步伐已经到了IcU。
他看见了陆飞。
一个人靠在门外的墙上,头软弱无力。
整个人一副虚脱的状态。
看上去,他有些扛不住了。
陆飞的母亲坐在长椅上,眼睛始终盯着病房里面。
护士进进出出。
母亲站起来问,仿佛要冲进去,又被拦住了。
她正在发出哀求声,却被果断地拒绝了。
护士又离开了。
母亲透过小玻璃窗口,眼巴巴地望着IcU病房内,焦虑席卷全身。
陆飞是哀伤的。
他的哀伤令自己毫无动弹之力。
汪真一步一步靠近,将手轻轻地搭在陆飞的肩上。
没有说出一个字。
陆飞一定知道是汪真,他的好兄弟来了。
习惯性地抬起手,搭在汪真的手背上。
不需要语言。
许久,一个护士又进去了。
紧跟着来了好几个老医生,进去了。
走廊上的气氛瞬间凝固,压抑的让人无法喘气。
汪真感觉到大事不妙,恐怖感笼罩全身。
他看见,每个人的神色都是灰暗的。
陆飞的母亲双手扶在玻璃窗上,五官贴在窗口处,望着里面自己一辈子心爱的男人。
不知所措。
这个男人的生死未卜。
突然,IcU的病房门被打开。
几个白大褂屹立在门口,其中一个年老道:“请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 陆飞的母亲脸还贴在玻璃上,却快速回答了白大褂的问题。
“我,我是,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陆飞扑上前,抓住白大褂的手。
“你放松,别紧张。” 被抓住手的白大褂挣脱了陆飞,一脸淡定的说。
就像他们这些人,已经看淡了生死。
也就是呼吸之间的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反正哪个人最后不都是一死?焦虑和慌张都是多余的。
白大褂拍拍陆飞的胳膊,缓和气氛。
“你们要做好后事安排,IcU费用贵,要是负担得起,就待着,要是负担不起,可以送回家了。”
“你什么意思?你作为医生不抢救病人?你怎么能这么说?”
陆飞眼急了,怎么能接受白大褂说出这样的话。
父亲一定要活着,他不能离开。
他离开了,大哥就垮了,这个家就垮了。
陆飞再次抓住白大褂的手,不肯定松开,用力摇晃对方的身子:
“你一定要救我父亲,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医生,他一定能活,他没有病。” 陆飞母亲也凑近,扯住白大褂不肯放手。
两个人将父亲的命运牢牢地放在白大褂的身上,不肯让步。
要是医生不给救活,就不可以接受。
已经丧失了理智。
汪真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白大褂一定是经历了太多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
知道家属会有一段难以接受的心理冲动。
任凭陆飞和他母亲做出任何举动。
医生总是默默地忍受,挨着,不吵不闹,也不还手。
他们所承受的不仅是身体上的疲劳,为抢救每一个病人付出的时间和汗水。
还有家属将情绪抛洒在他们身上的无奈和忍受。
白大褂不光要有精湛的医技,还要有强大的内心。
才能承受这一切。
“放松,不要吵,听我说,病人的情况已经无力回天,随时会离开,你们要做好时间准备。”
“你还我老头子,你还我人。” 陆飞母亲显然失去了理智。
她开始捶打白大褂,让对方有一个交代。
要求对方一定,必须救活一个不能救活的人。
汪真看不下去了,他的眼泪早已模糊了双眼。
他抱住陆飞的母亲,掰开她抓住白大褂的双手,试图让她的情绪能够降低。
“病人已经没有希望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白大褂哽咽着说了最后一句,就走了。
后面几个年轻的白大褂也跟随远去。
只剩下最后进去的护士,最后一个出来。
交代一些细节。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办理出院,呆在IcU就是浪费钱。
“不,我爸他可以活着,不能出院。”
“IcU一天一万,医生也说了没有这个治疗的必要。” 小护士也不希望家属乱花钱。
治不好的病,就没有必要进IcU了。
陆飞不同意出院,老母亲哭的死去活来。
剩下汪真还算清醒,可是他不能代替陆飞做决定。
将他父亲从IcU转出来,带回家,尽最后的孝心,让老人安然死去。
他没有资格这样做。
可是IcU病房里,24小时病人都无法和家属见一面。
要是有那么一刻,撑不住,在里面闭上了双眼,那不是全家人的遗憾?
汪真这样想,纯粹是想而已。
他不敢和陆飞说。
最后病人还在IcU躺着,陆飞认为一定有奇迹发生。
小护士交代:“去付住院费吧,一大笔呢。”
说完,小护士也匆匆地离开了。
陆飞陷入了情绪的冰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带动旁边的老母亲也哭的撕心裂肺。
汪真望着远去的小护士,追了上去。
“请问在哪里交住院费?”
“跟我来,你是他的什么人?”护士一脸惊讶,毕竟签字时她没有看见汪真。
“家人,重要的家人。”
“那行。”
很快,汪真拿到发票,交了住院费,一共元。
小护士说已经拖欠了好几天,迟迟没有交上来。
护士还说:“上一次是另外一个人交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说是病人的侄子。”
“侄子?叫什么名字?”
“陆天,我清楚地记得,对方不让我称呼他弘二,我就记住这个人了,很特别,邋遢的很。”
“弘二?请问交了多少钱?”
“20万。他父亲已经住院很久了,又是癌症晚期,治疗费用高。”
想当初,汪真还为一盘花生米笑话弘二没钱。
真没有想到,为了自己的兄弟,20万也愿意付。
一瞬间,弘二那高大的形象再次在汪真心中回荡。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弘二联系了。
事情太多,人在忙碌中几乎没有了自己的时间与空间。
想起弘二,就觉得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