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真开车,想开口问父亲,可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问的多问题就多。
走一步算一步吧!
汪真的心情看上去恼透了。
他右手扶着方向盘,车行驶在平稳的大马路,马上就到家了。
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打开微信。
谭欣然没有回复!
难道她没有看到信息吗?
还是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汪真此刻的心,感觉就要跌到了谷底。
他正在寻找一种精神上的依靠,然而换来的却是失望。
在空虚的苗头蔓延下,三个人回到了叶家。
*
“喂,大弟,几个都过来我家里一趟,汪崽的订婚仪式元旦举行,过来商量商量。”
刚到家,叶大勇的电话就在耳边一直响,没有停过。
“喂,厨师,我家里要办个订婚酒席,你赶紧过来,协商一下。”
“咨客老弟,来叶家一趟,啊,对,现在。”
汪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2点了,饭还没有吃。
忙的已经忘记了,甚至感觉不到饿。
他望着苍老的父亲,为自己的破事操心。
还拖着刚刚做完手术根本不方便的脚。
就觉得王大娘和村花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30万当时答应的太莽撞了?
可明白已经晚了。
还好大姐很快弄好简易的饭菜,一家人狼吞虎咽。
该就位的人员也陆续来了。
咨客安排:
叶家亲戚多,家门多,定了15桌。
每桌16个菜,两个汤,八个凉菜,八个热菜,每桌开销800 块。
烟每桌一条,一共准备20条,每条230元
酒每桌一瓶,最少24瓶,每瓶200元。
村花第一次上门,随礼最少5000元,三金折合人民币元。
陪村花来的人,每个人随份子钱500元。
合计:大概元。
咨客又强调:“村花家里来多少人,现在不清楚,可能费用要多。”
大伯手上拿着一张纸,家里装修需要的材料清单:
水泥50包,每包160元。
油漆10桶,每桶300元。
沙子一车,500元。
合计:元。
二婶子手上列的是床上用品清单:
席梦思,实木床,大衣柜,床头柜,三套床上用品,客厅的电视柜,厨房里该添置的一些待客用具,等等,合计:元。
婶子说了:这是最便宜的算法。
席梦思也有10万块一张的,实木床想有多贵就有多贵。
咨客最后做了一个总结,实打实的11万块,这还算是少的。
一大家子围在空旷的客厅,叶大勇听着各位亲朋好友的意见。
仿佛被阉割了的汪真避在父亲身后。
他悄悄地掏出身上那唯一值钱的东西——银行卡,塞进了父亲的袖子口袋里。
上次村花买神仙水花了,元,5000元见了一面,给家里买了一些用品,还有村花的千元玫瑰花,卡上应该还剩115万左右。
李一健还等着的创业现金60万,交代不能动的。
可是…
“家里有钱,你这里干什么?” 叶大勇发现了口袋里的秘密,快速拿出钱,又塞给汪真。
“卡里有钱,多的很!” 汪真把多的很加重了语气。
其实100万哪里多?
这不是让父亲安心吗?
没有钱,那父母不会愁死呀!
“拿回去,够用。” 叶大勇一声怒吼。
几个伯伯,亲人投来惊讶的眼光,看着汪真。
还以为他私下和父亲顶嘴。
他只好又默默地塞回那张卡,坐在凳子上,仿佛坐在无数钢针上面,浑身上下都难受。
顿感天下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母亲。
订婚的安排到位,粉刷墙壁的工人已经到了,下午就开干。
大姐要去菜市场赶集买菜,晚上有帮忙的来吃饭。
汪真坐在宽敞的大院里,看着忙前忙后的大家庭,眼角无意间挤出一滴泪。
他走到院子边缘,点燃了一支烟,朝大自然吐出了苦涩的烟圈。
究竟这样的婚姻为了什么?
为什么母亲说时间来不及了?
他一直想不通?
最关键的,有谁注意到此刻的自己,内心装满烦恼?
热闹的场面里他的身影是那么的荒凉和孤单。
他最需要什么?谁能给予答案?
烟圈一直在吐,从没有答案。
那美丽的准新娘,结婚后如何相处,他一片茫然。
他不懂她,她不懂他。
人群在汪真模糊的眼眶里流动,仿佛他的世界观正在毁灭。
这令他极度恐惧。
他顺着院子的边缘,就要逃离这个很“恐惧”的地方,“令他恐惧”的人们。
他是倒着走的,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了弘二家的破屋前。
大门敞开…
弘二正埋头苦干。
眼睛就像一只鹰盯着画板。
一动不动。
汪真立在门口,看看弘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人。
他只好掉头,可是又不知道要去哪里?
屋内,弘二的投入与用心一处散发的光芒与神采…
与他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瞬间,就像有很多无序的噪音在攻击他,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犹如黑洞般的白天。
汪真疯狂摇头。
不想听,不要看。
他奔跑,双手臂抬起来,大腿抬高,眼睛目视前方,往村委会出发。
**
村长办公室。
像是正开着会,里面不少人。
汪真坐在办公室外面的台阶上,继续吸烟,猛吐烟圈。
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抽掉了一包,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
*
“好,期待合作愉快,我们等待村长的回复。” 一个陌生的男人紧紧握住李一健的双手。
“没问题,等通知,我们也渴望有您这样的投资商来小茅村,大家一起致富。”
“那是,村长您高明,一定要给我机会。”陌生男子说话客套。
“行,懂村上的通知吧!感谢。”
李一健送别了这个陌生男人,准备返回办公室。
他的身边还跟着村主任,副村长,秘书,财务,一共5人。
“汪真?” 秘书小何看见了角落边,台阶上坐着低头吸烟的汪真。
李一健听到小何叫汪真,才注意到一个看上去落魄无助的男人蹬在台阶的边缘,无法引人注目。
“兄弟,进来。” 李一健没有反问,也许他看出了哥们心中深深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