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快迎林氏入府?
娘亲都缠绵病榻了他还想怎么尽快?
薛明月眼瞳蓦地收缩,眸子微微睁大,刹那间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她用力地掐着手,尽量稳着声线问道:“你想说,我娘的死不是意外?”
她一字一句艰难地道:“这其中有薛徐君的手笔?”
谢琅感觉到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突然紧了紧,安抚地用大拇指摩挲了两下,摇头道:“不是他,但是这里头有林家人的手笔。”
林氏爱慕薛徐君,迫切地想要嫁过去,自然视当时的薛夫人为眼中钉。
而林家似乎也急于把薛徐君绑上船,所以他们对这桩在当时见不得光的亲事很上心,急林氏之所急,最后还是没忍住对薛夫人动了手。
“我意识到这其中另有隐情,便去将所有林家人又重新审了一遍。”
“林家人的骨头早就软了,我一问就有人将此事前前后后说了出来,林家动的手脚很是隐蔽,甚至连薛徐君也并不知晓此事。”谢琅放低声音,时刻关注着她的神情。
薛明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眼圈微微发红,紧咬着牙关,声音带了些颤意:“他们做什么了?”
谢琅眼中掠过一丝心疼,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低声开口道:“他们知道你娘命不久矣,先是买通了大夫得知了她的症状,然后让人在她跟前散布薛徐君心中另有所属的消息。”
“林氏曾偷偷入府去见过你娘。”
哀莫大于心死。
林家行事不会让人抓住把柄,所以并没对药动手,毕竟他们是要和薛徐君接成亲家而不是仇家,所以就借着探望的借口,将一些事添油加醋地说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抓住了痛点。
薛明月她娘没过多久情况便逐渐严重,从当时大夫的诊治来看,她后来愈发郁郁寡欢,心中沉郁而不得发,整个人就像是日渐煎熬干枯的灯油。
“好手段,他们可真是好手段。”
薛明月气得身体轻轻颤抖,眼睛通红,咬牙切齿地道。
谢琅想也没想将她拥入怀里,手轻拍着她的背,眼底尽是寒意,安抚道:“别怕,他们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保证。”
薛明月每每想起娘亲最后那段时日日益消瘦的模样,就控制不住的心痛。
若是她不曾见过娘亲明媚快活的样子,或许还没有这样心痛难耐,但她见过,她也曾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爹娘恩爱,她是整个京城最幸福的小孩。
最可恨的就是薛徐君。
而且他凭什么不知情?
薛明月气得根本止不住眼泪,只能匆忙地擦了擦眼角,仰起头定定地看着谢琅,咬紧牙关恨恨地道:“你可有将此事告诉了他?”
谢琅知道她的意思,点头道:“嗯,回来前我亲自和他说的。”
他停了半息,低声道:“他应该猜到了。”或者说从她在牢里质问出那句,是不是他和林氏联手想要杀了她开始,他估计就猜到了内情。
谢琅看着她难过愤怒的模样,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并不好。
上辈子他把薛家、林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全都拉到宫门前斩首,他当时只想着这既是为她报仇也是杀鸡儆猴,却没命人对他们加以审讯。
要是他当时意识到了这其中还另有诸多隐情,就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死掉。
但好在,他还有一次机会。
他会让薛徐君等人过得生不如死。
薛明月扯了下嘴角,露出个嘲讽至极的笑容。
不知情?现在才猜到?
旁人会信,她可不会相信这些话,没人比她更了解薛徐君这个人。
薛明月以为自己会被气到失去理智,但她没想到她能将自己的理智分离出来,明明气得浑身颤抖得停不下来,脑子却出奇的冷静。
或许是早就设想过这个可能,也可能是早就对他彻底失望了。
无论再知道什么,她都不觉得震惊。
她冷声道:“以薛徐君的性子,他不想吐露的东西就死也会说出来。”
她胡乱拿起袖子擦了一通脸,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冰冷中带着狠意:“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了,他对我娘还有感情,我愿意让你以此去刺激他。”
她要让薛徐君整日活在惶惶愧疚之中。
谢琅诧异于她的决绝,缓缓地叹了口气,摇头轻声道:“不用,我有的是法子让他松口,你娘既已入土为安,想来也不愿被人当做筏子。”
“我娘她不会介意的。”
“但是我介意。”
谢琅叹气,垂下头揉了揉她的头:“不必如此。”
薛明月难得没有躲开他的动作,迎面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没有勉强,我说的很认真,外公和我说过无数遍人死如灯灭,死了的人是真的没有再活在世上了,只有靠怀念才能将人留在记忆里。”
“所以用这个法子去刺激薛徐君,我不觉得会影响我娘的安息。”
她的语气很重:“娘亲肯定也希望,这些害过她、害过我的人能受到惩罚,她定然乐见其成。”
说到这儿薛明月忽然停了下来。
眼神微暗,沉声道:“我娘的牌位从薛家带回来了,接下去我还要将我娘的坟也迁走,给她断掉和薛徐君的夫妻关系,从此再无瓜葛。”
没道理她都和薛徐君断绝父女关系了,她娘还要被冠以薛徐君夫人的身份。
她娘可不叫什么薛夫人,她叫娄萱。
谢琅一时哑然。
是啊,以她的聪慧这些年或许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否则在牢里也不能说出那番话。
人死如灯灭么……谢琅抿了下唇,道:“这两件事我会替你办,只是此事暂时不能搬上台面,但是我保证日后定会还你娘一个公道。”
薛徐君事关龙椅上的那位,即便要动,也不能动得要明显。
在将他的嘴撬开之前,此事不能让人知晓。
尤其是那位。
谢琅垂眸,用指腹轻轻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语气肃然:“我保证。”
薛明月浓密的眼睫抖了两下。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们合作吧,谢景阑。”
“你做事要隐蔽,所以我可以在明面上闹,我和薛徐君闹得越大,于你而言就越有利。作为交换,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让那些人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