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处置不可谓不重。
连带着薛明月看谢琅都顺眼了许多。
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她诧异地看向他:“死期?”这事应该判不了死刑才是。
谢琅单手撑着下巴,随意翻动着架子上的烤兔,垂下眼睑:“白家所做之事数罪并罚足以判死刑,白真真也参与其中了,让他们死算是便宜他们了。”
他嘲弄地扯了下唇角。
这些年仗着侯府表亲的身份私底下没少做侵占良田的事,之前没做得太过分,侯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居然还敢把手伸到皇室里去。
以他的名义周旋在几位皇子中间,真是把他们能的。
上辈子他究竟是有多眼盲,才会被人联合起来蒙蔽到连这些事全都忽略了个彻底,以至于最后引火烧身,害得整个定远侯府付之一炬。
薛明月听他这么说,若有所思。
这其中想来有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不过听他的意思,白真真与白家是罪有应得,那她就放心了。
她晃了晃脑袋,没再去想这些糟心事,既然他们最后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她也不想再将注意放到他们身上,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关注他们不值当。
望着篝火上逐渐烤出香味来的兔子,她鼻尖微动,轻轻嗅了嗅。
目光控制不住地黏了过去。
谢琅的这手厨艺不去当厨子真是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他师承哪个厨子,薛明月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对方还活着,她肯定要派几个人过去跟着对方学,但凡能学到一二,都足够开一间饭馆了。
优秀的厨子往往能利用简单的食材做出美味的食物。
这是薛明月在喝到葱花蛋汤的第一反应。
她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谢琅看着她明明被烫到却还舍不得把饭碗放下的模样,没忍住轻笑了声,眉眼间的冷色尽数褪去,眼眸里皆是柔色,被眼前这一幕勾出了些许怀念。
她的身影又与上辈子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他们还在流放的路上,刚斥巨资买了第二个瓦罐——专门用来做饭。
因为之前的陶罐用来煎药沾染上了味道,哪怕是烧水也会有一股药味,以至于不方便吃喝,所以在路过下一个城镇时便又用所剩不多的积蓄买了瓦罐以及碗筷。
那一顿,就是用瓦罐煮的蛋花汤。
她也如现在这般抱着饭碗,哪怕被烫到也不撒手,杏眸明亮,满脸都写着惊喜与意犹未尽,只是一碗汤而已,就让她满意地忘记了沿路所有的艰辛。
好似凭着这点暖意就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
谢琅眨了下眼睛,逃避似的扭过头。
将埋在地底的叫花鸡给翻了出来,极富层次感的香气在解开包裹在外面的荷叶后,猝不及防地散发出来,薛明月:“!!”
手里的蛋花汤顿时就不香了!
他到底是跟谁学的厨艺啊!
薛明月杏眸骤亮,忍不住咽了咽喉咙,眸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叫花鸡,在心里大嚎了一声,李厨子跟他比起来都实在太过逊色了。
谢琅余光瞥见她亮晶晶的眼神时顿了一顿。
心里莫名就忽然有一种,自己的厨艺取悦了她的感觉……那以后要是遇到个比他厨艺更好的人,她会不会就跟着人家走了?
谢琅额角微跳,忙将这个念头压下去。
没有再继续吊她的胃口,直接撕了只鸡腿递给她,谆谆善诱:“你若喜欢,每隔几日我便给你做一次,每日都能亲自给你下厨。”
这话就像是裹着糖霜的毒药。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就像是诱拐别人去做坏事的坏蛋。
薛明月啃了口鸡腿,果断道:“不,老师说不宜吃得太过油腻,偶尔一次就够了。”
糖霜她全部吃下,毒药她尽数奉还!
谢琅:“……”
谢琅不死心,又问道:“我的厨艺不好吗?真的不要吗?”
薛明月抬头睨了他一眼,眨巴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朝他露出个颇有些狡黠的笑来,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得字正腔圆:“不要。”
说完,就重新低下头啃起了鸡腿。
谢琅不禁失笑,伸出手想揉一下她的脑袋,刚抬起手忽然意识到手很脏,又遗憾地收了回来。
薛明月不清楚他的复杂心情,光凭着这顿吃食,就觉得这趟来得不亏。
两人吃饱喝足,眯起眼瘫在石头上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即便晒在身上也没多少暖意,但却很容易勾起人的睡意,薛明月被晒得昏昏欲睡,这是她最近这段时日以来最轻松的一天了。
谢琅坐在旁边望着她,目光一错不错。
这样的平静是他梦寐以求了许多许多年,才终于得以拥有的,他一点都舍不得错过。
过了良久,薛明月像是忽然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揩去眼角睡眼惺忪的泪水,抬起头看向了谢琅,放轻声音问道:“你准备何时回京?”
下午她还得回去准备义诊所需的药物。
明日便要义诊了,她可不能再把时间花在陪他身上。
她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会儿的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柔软,连嗓音也带着几分迷糊的软意。
让人根本没办法把持得住。
更何况,身边坐着的还是个对她图谋不轨的谢琅。
他的黑眸微微收缩,鲜少能看见她这样迷糊柔软的模样,她向来是冷静又尖锐的,这时却好似浑身的刺都被收了起来,只剩下柔软的绒毛。
好似在发着光。
谢琅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闭了下眼,须臾,最后还是没忍住俯身上前用双手揉搓着她的脸颊,边揉边眯起眼,发出舒服的喟叹,低声道:“我的明月好可爱。”
“……”
怎么就是你的明月!
薛明月顿时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的额角微跳,连忙将他的手拍开,怒目而视:“仔细你的爪子,我可是带了刀的!”
自从在围场遇到刺杀之后,匕首和袖箭她就没离过身。
谢琅被拍开手也没生气,整个人像是被安抚好的大猫,懒洋洋地道:“啊,那我好害怕呀。”
薛明月:“……”
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