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听着他的话,神情半点没变。
只是在心里很轻地冷笑了一声,以他这种死性不改的执拗性子,她要是相信他真的会改那就有鬼了。
就像这会儿,他只是承认自己做错了,却丝毫没有向她保证日后不会再这样做。
说明他根本就还没意识到最严重的问题——这不是平平等等的关系。
反正她是不会再忍受他这个性子的。
薛明月方才喊了一通,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他说的话从左耳进右耳出,几乎没有在她的脑子里停留,等他终于停下来后,才道:“讲完了?”
“不是说打猎么?打吧。”
她也不挣扎了,随他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谢琅微顿,垂下眸子看着她变得平静的表情,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试探地问道:“我习惯在马背上射杀猎物,你还要下去吗?”
薛明月:“……”
薛明月嘴角微扯,心里那股被压下去的气焰顿时又涨了起来。
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你会让我下去吗?”
谢琅实事求是的摇头。
那不就得了?问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人是什么狗脾气啊,薛明月朝他翻了个白眼,气得又想咬人,伸手拍了下马背,冷声催促道:“快走,别耽误我的时间。”
谢琅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用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就,生气也很可爱。
…
天气的骤然变冷,加快了入冬的脚步。
同时也打乱了很多动物的过冬准备,山林里四处都能瞧见正在忙着囤过冬物资的动物,薛明月第三次在头顶的树枝上看见了抱着榛子跳跃的松鼠。
那甩动的毛茸茸大尾巴让她心痒痒的,总想摸上一把。
谢琅的准头很好,或许两人真的有那么点运气在身上,没过多久就真的猎到了一头鹿,除此之外,兔子野鸡也抓到了好几只。
谢琅还在继续找合适的猎物。
而薛明月已经有些如坐针毡了,她眉心不适地拢在一块儿,忍不住小幅度地挪了挪臀,这个马鞍太硬了,久坐颠簸之下令人难以忍受。
偏偏这时,伸手忽然传来一道闷哼声。
谢琅的手掌在她腰间轻拍了一下,低哑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别乱动。”
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
薛明月与他的身体之间几乎没有距离,经他这么一说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霎时就不敢乱动了,脸色几经变幻,微微发烫。
咬牙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谢琅安抚地摸了下她的头,眼尾余光瞥见草棘里闪过一抹绯色,眸子微眯,放轻声音道:“嘘,最后一只,马上就好。”
说着便从箭筒里抽出了一根箭。
“……喔。”
薛明月应了声,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下。
下一瞬,箭矢唰的破空而去——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声嘤的惨叫,她一下子抬起头来,谢琅这才收回弓箭,拉起缰绳骑着马朝那边而去。
在看清草棘里躺着的是什么之后,薛明月微微睁大了眼睛。
火红色的小狐狸?
谢琅翻身下马,将被射中了后腿仍然龇牙咧嘴对他耍狠的小狐狸拎起来晃了晃,朝着薛明月说:“在围场的时候本来还想给你猎一只白狐,但运气不太好,一直没碰到。”
“这只还不错,你若想养的话可以放在身边。”
“……?”
薛明月愣了一下,哼声道:“我没说想养狐狸。”
他猎回白狐的那次,她没挤进看热闹的人群,只在外围听了一嘴,再回到帐篷的时候就听立冬说,他用白狐换了那只狸花猫。
谢琅眼尾轻轻一挑。
闻言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道:“那用它给你做一件围脖应该不成问题。”
小狐狸虚弱的叫唤:“嘤——”
薛明月没忍住多看了它两眼,火红色的小狐狸在萧瑟肃冷的冬天里是一抹难得的亮色,皮毛顺滑,想来摸上去的手感定然很好。
难怪它会被谢琅盯上。
谢琅眼眸微弯,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做出抉择。
薛明月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那、那还是养着吧。”
带回去也能和虎子做个伴。
谢琅眸中掠过了然清晰的笑意,从马鞍里抽出绳来将狐狸的手脚捆住放进侧面的篓里,翻身上马,顺利地来到了一条小溪旁边。
下马后,他伸出手想要接她下来。
薛明月直接忽视了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的落地,坐在马背上颠簸了快一两个时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简直都快散架了。
真不知道那些能整日待在马背上的草原蛮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谢琅脸上不加掩饰露出没接到人的遗憾。
看得薛明月想给他一拳。
他随意挑了只兔子走到溪边开始处理,随口问道:“烤一只兔子,要不要再做一份叫花鸡?想喝什么汤?鸡蛋汤可以吗?”
薛明月满头问号:“你拿什么炖汤?”
回答她的是对方的一声轻笑:“带了个瓦罐,就系在马鞍边。”
“……”
薛明月转头,果然看见了层层包裹起来的瓦罐。
她现在相信他说做好准备的话了。
薛明月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将瓦罐解下走到了小溪边,刚走过去就听见谢琅开口道:“东西放在地上就行,你不用动手,我来。”
她愣了愣:“喔。”
放下东西后就在四处走动了一会儿,等久坐的酸痛感散去之后又无聊地走了回来。
谢琅处理食材的动作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兔子和野鸡都处理完了,薛明月回来时就看见他在往鸡肚子里塞干蘑菇之类的东西。
接着又用不知哪来的荷叶将它绑好,埋进了土里。
是的,他也已经把火给升起来了。
薛明月看得叹为观止,杏眸微微睁圆,霎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露的这手厨艺……上辈子她见都没见过,这辈子都尝了好几回了。
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
最后,薛明月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身边,在旁边找了个石头坐下:“上次忘记说了,你的厨艺很好。”
上次自然指的是夜游泛湖的那一次。
谢琅动作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他垂下眸,很轻地笑了声,道:“在肃州的时候跟厨子学的。”
上辈子,在她死后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