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脸色皆是一变。
流杏满脸诧异,到嘴边解释的话也不由得咽了下去,目光重新落在了手持红缨枪的将军小泥人身上。
如果将侯爷代入的话,好、好像是那么点像哦。
立冬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她就知道夫人肯定是喜欢侯爷的,就算这没有送给侯爷,那也是睹物思情!她不管,侯爷和夫人定然是两情相悦、双向奔赴的!
凌肃先是一愣,心中的点点雀跃却慢慢地凉了下来。
薛明月只当做听不懂,摇头道:“我不知外公你在说什么。”
娄之章听着她那些欲掩弥彰的话,没忍住笑着打趣道:“真的吗真的吗?你在外公面前不用这么害羞哦,你娘亲那会儿和你爹写信还要来征求我的意见呢。”
“……”
想到那个画面,薛明月就感到一阵难言。
她动作迅速地将泥人装盒,再抬起头的时候微微绷着脸,嘴硬道:“自然是真的,侯爷想要什么没有,他才看不起不值钱的泥人呢。”
“走了那么久的路,我要回屋休息了。”
说完,她就抱着盒子转身,脚步飞快地拐到了长廊上。
流云三人连忙朝着娄之章行了个礼,就赶紧跟在她背后跟了上去,转眼间花厅里就只剩下娄之章还有凌肃两人,凌肃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肃,你也看见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娄之章忍不住叹息道:“明月和侯爷虽是因意外成亲,但此时两人之间未必没有情,侯爷护她的那个劲你还没看出来吗?”
凌肃猛地攥紧了手,手掌被匕首硌得生疼。
先不提这座宅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就连今日庙会的安排其实也是谢琅安排的,若不是他派人来告诉他,让她出门透透气比较好,他都没想到这点。
“以侯爷的性子,你们真觉得今日碰到的都是意外吗?”
娄之章看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
这里面的好东西多得令他都诧异,可谢琅却能眼睛都不眨一下拿出来哄她开心。
凌肃沉默半晌,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抬起头看着他,哑声道:“明月不是这样的人。”她不是会被这些小恩小惠就打动的人。
娄之章摇头:“你还是没看明白。”
“重点是明月很开心,而侯爷能做到事事投其所好,这说明侯爷很了解她。”
而此时距离他们成亲两月有余而已。
能做到这种地步,只能证明谢琅是真的将她看得很重,而不是只做做表面功夫而已。甚至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明月,只在默默行事。
·
薛明月快步跑回了屋里。
手里装泥人的木盒就像是烫手山芋,她的脸有些热,莫名有些口干舌燥,脑海里还在不停地反驳外公方才在花厅说的那些话。
她真的是看这个泥人捏得最好看才留下而已!
她也根本没有将东西送人的打算!
经外公那么一说,就好像她是特意买回来送谢琅似的,薛明月用手掌快快地给自己扇风,就像是后背长眼睛一样,头也没回地道:“你们不许在后面偷笑,听到没有?”
流杏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立冬无声地嘿嘿笑起来,顾虑着自家夫人的薄脸皮没有笑出声来。
唯一靠谱的流云看着这俩人,深吸了口气应道:“小姐,我们是不会在背后偷笑的。”
“……”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薛明月实在受不了她们灼热的目光。
随口将她们都给打发出去做事,等人都走光了,她就立马脱了鞋和外衫钻进了被子里,用被子蒙着头,在黑暗中平复完呼吸这才探出头来。
蹭乱了的发丝落下几缕,让她一下子少了清冷的疏离感。
只在眼尾扫到桌上放着的木盒,整个人又变得坐立难安起来,薛明月轻轻地抿了下唇,有些茫然地按在心口,感受着手底下失律的心跳。
每次她感到心慌的时候就会这样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只有心跳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这能提醒她,这是她第二次活着,前世经历的那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告诉她要冷静要自持,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之前她也一直在这样做。
薛明月告诉自己,一定要远离谢琅,一定不要再卷入那么纷争之中,但却好像做对了又没做对。
这段时间以来反而和谢琅纠缠得愈发深了起来。
从一开始很坚定地想与他和离,再到现在的逐渐迟疑……
如今好似除了人还是平安的之外,什么都变得货不对板,很难说明这是她重生的缘故,可她和刚重生时的那个她的确变得不一样了。
不同于上辈子的谢景阑,她想要离开他,就连最后一面也不会让他见到。
而这辈子的谢琅步步紧逼,反而慢慢蚕食她坚定的念头。
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只能步步后退,一退再退。
薛明月茫然地望着床幔,眼前先是浮现出了上辈子绯衣劲装面容肃冷的谢景阑,但很快又变成了身穿玄衣眉眼带笑的谢琅。
这两人,相同却又不同。
薛明月想了好半晌,最终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是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在外奔波了两三个时辰的倦怠终于缓缓了涌了上来。
她打了个哈欠,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睡了过去。
就在她睡着后不久,被她恼羞成怒赶去熬药煮牛乳饮子的流云等人回来了,轻手轻脚地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见她没有发热便小心地走了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了薛明月一人。
没过多久,忽然有个绯色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谢琅瞥了眼门口的位置,动作放得很轻,近乎无声地走到了床榻边上,眸光贪恋地看着看着睡过去的姑娘,骨节分明的手指描摹着她脸的轮廓。
他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近距离地看,才发现比在街上看的时候还要再瘦上一些。
谢琅垂下墨色翻涌的眼睛,手指在一瞬间攥紧。
都是他的疏忽,才让她被那些刺客吓到以至于大病一场,他抿了下唇,尽力克制着将她带走,庇护在自己羽翼之下的打算。
最后,攥紧的手缓缓松开。
他不想束缚她,所以只能让那些阻碍他和她待在一起的人消失了